然而他还得顾虑到,深见有可能拿麻帆来威胁自己。千昭并不希望正值善感年龄的妹妹知道真相,但他有必要让继父知道这一切。母亲的死带给千昭莫大的冲击,却也同时为他开辟了一扇门。尽管前方依旧崎岖难行,但比起长年以来的闭塞抑郁──他终于感受到有风在流动。
雾霭渐渐散开,有个人伫立在彼端。
那是,一望无际的原野。
一片辽阔的热带草原。雨季和干季周而复始降临的大地。
背着行囊的真站在那里。一头狮子伴随他脚边。千昭在梦中想着──不可能,这只是梦。狮子的鬃毛随风摇曳,真的头发也摇曳着。
真朝他望过来。
他看到了千昭,扬起笑容。一个意气风发的笑容。
好美的梦。
总觉得自己好久没做过,恶梦以外的梦了。
第二天早上,千昭打了通电话给真。距离上次的电话,已经过了四天。千昭为此向他道歉,真回答『只要你没事就好』。之后,他有些小心翼翼地补充了一句『如果你方便……我们可以见个面吗?』。
这句话让千昭心里涌上一股甜蜜。可是,看到千昭现在的脸,真一定会非常吃惊。就连麻帆前几天看到,都脸色大变了。
「再给我一些时间,我一定会去找你。」
『嗯,那好吧。』
「我有好多话想跟你说……我好久没像这样,想找个人谈心事了。」
『我保证洗耳恭听。只要跟你有关的事,我都想知道。』
好好一头猛兽,干嘛发出这么宠溺的声音啦。千昭扶住发热的额头,懊恼地呻吟说『真糟糕』。
『怎么了?』
「我突然……突然好想见你。」
『我才是想你想得头发都白了。』
「你又来了。」
『真的啦。我只差眉毛也跟着变白了。可惜你看不到。』
真用一本正经的声音开玩笑。
千昭噗嗤一笑,想见他的念头越来越强烈。好想让真看看母亲为他编织的围巾,告诉他──母亲是个怎样的人、她是如何爱着千昭。
「前两天出了一点事……我现在鼻青脸肿很吓人。」
『是深见干的?』
「嗯,你能保证,看到我的脸不会大惊小怪吗?」
我保证。真不加思索就一口答应。听到他的回答,千昭再也压抑不了内心的骚动。
白天彼此都有工作和事情要办,于是约定晚上十二点在千昭的公寓碰面。两人都同样思念对方,即使时间再晚也要见彼此一面。
千昭终于销假上班。
他首先到各个部门走一趟,向前来吊唁或打电话致哀的同僚们道谢。外科的别所也来参加了告别式。千昭向他鞠躬道谢后,别所聊到『鹑井医生跟令堂长得好像。令堂是位很美丽的女性』。
「对了,你的伤怎样了?嘴巴张开让我瞧瞧。」
顺便还替他做了诊疗。别所一手拿着小手电筒,仔细检查千昭的口腔,点点头说『伤口好多了』。
「气色也比之前好很多。不过,你又瘦了吧?」
「嘴巴变成这样,吃东西不方便啊。」
「说得也是。总之,你得好好摄取热量才行。……对了,听说事务长失踪了?」
深见突然下落不明这件事,在医院内已经无人不晓。
不仅无故旷职,葬礼也不见踪影,难怪会让人议论纷纷了。千昭不方便承认深见确实失踪了,只能含糊解释说他出了一点事情。
「……我也是从挂号处那里听来的。」
别所告诉他,前几天有人来找深见。对方是西装打扮的三名男子,乍看虽然和普通上班族没两样,但言行举止掩盖不了黑道的气息。
「挂号处的广井小姐是见多识广的老经验了,是不是那个道上的人,她凭直觉就能判断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