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头的师弟将手放了下来,轻轻搭在膝上,“找内鬼也好?,对付剑宗也罢,这已经不是你一人能够承担的事了。掌门资历深厚,他对门派上下的修士才最熟悉,除了几峰主事,后山还有一些清修避世的前辈吧?如果有异状的是长老?级别的人物,由他出?面能省去很多麻烦,你不打算告诉他实情吗?”
“我当然有想过啊……”
瑶持心闻言发愁地托起腮,“可?是怎么开口?呢。”
无论是指认剑宗图谋不轨,还是门派有内贼,都需要证据,空口?白牙如何让老?爹信服?何况因为她率先在面对白燕行时用了苦肉计,可?能会叫瑶光明误以为是她因比赛输了气势,撒娇说的气话?。
“做了一个梦”那一套没办法用在老?爹身上。
瑶光明和奚临不一样。
奚临是看出?她对大比抽签顺序了如指掌,这才肯信她的鬼话?,就?这,也是将信将疑的态度。
要证明她重活过一次,得拿出足够令人信服的东西,比如对未来准确的预测。
可?她从前不是吃吃喝喝便是躺平发呆,有什?么也没往心里去,能记得的大事就?那么几件,还都是在好?几年之?后。
所以她才那么认真地去调查叶琼芳,只为了想发现点什?么蛛丝马迹,好?拿着作为佐证。
谁知道叶长老?的密室仅仅是因为私自留下“眼睛”而设,与剑宗全然无关。
线索便断在了这里,她对下一步要怎么走毫无头绪。
“其实,师姐未必要直言。”
瑶持心一筹莫展之?际,隐约听?出?他的话?里有话?来,眉梢一动,撑着脸颊转过去,静等下文。
边上的师弟正在拿树枝随意划拉,垂着眼睑慢条斯理道:“师姐的目的是为了避免瑶光山再陷险境,而不是去对付剑宗,抓内鬼。”
“只要让掌门意识到瑶光山已遭他人虎视眈眈,需要防备外敌,不就?行了吗?”
至于内鬼到底是谁,外敌究竟是不是北冥剑宗又有什?么要紧。
一代宗师呼风唤雨,无所不知,难道还不会自己?去查么。
她闻之?眼前一亮,立刻凑上前:“怎么做?”
瑶光明不闭关亦无琐事缠身时,素来喜欢在青龙峰的落云湖边打坐清修。
很奇怪,他作为当世修为已至顶峰之?人,在锤炼根骨经脉上却依旧勤奋得令小辈们自愧不如。
端坐于浮云中的绝顶大能耳廓轻轻扇动,睁开眼就?知道是谁要来了。
“老?爹!——”
身形滚圆的瑶光明将凛冽的灵力蓦地一收,提着长袍的边儿?一溜烟地飞去迎接,像个快乐的小老?头。
“闺女!——”
守在湖畔的弟子就?见父女俩抱在一块儿?黏黏腻腻地讲着废话?,司空见惯地一鞠躬,安静退下。
“我丫头怎么今日得空来看我啊。诶,几天不见又漂亮啦!”
瑶持心把?手里的篮子扬起来:“特地给爹爹带了好?酒,还有新做的小点心。”
瑶光明一笑,五官就?淹没在了肉里,他笑声“嚯嚯嚯”地飞出?了二里地,扒开酒壶当场灌了半壶下去,身心舒畅。
师姐长到一定岁数,有了懂事的念头之?后,便很少天天跑来缠着老?父亲了。当掌门的爹要精进修为,要降妖除魔,还要应付门中琐碎,把?宝贵的时间浪费在陪小女孩过家家上似乎有些暴殄天物。
她怕遭天谴。
但即便如此,瑶光明依旧命人在落云湖畔扎了一只结实的秋千,每逢她登门,父女俩总会坐在秋千上荡荡悠悠地看着湖景。
瑶持心先问过叶琼芳的近况,叶长老?受损的真元由老?爹出?手护住了,她现下待在冰封谷里隔绝外物潜心养伤倒也不是坏事。
“爹。”
大师姐扶着秋千,若无其事地开口?:“咱们山上有两块镇山印么?”
老?胖子啃着闺女亲手做的点心,两眼都眯成了一条缝,不在意道:“又不是定情信物,有一个还不够,要俩干什?么?”
“唔……”
他不学无术的女儿?指尖戳着下巴思索沉吟片刻,“那咱家的镇山印,是不是和别人的不一样啊?”
瑶持心的余光撇过去,她老?父亲的表情一如既往,嘴边挂着的都是吃甜点的幸福模样,可?她还是悄悄发现了方?才话?音落下的那一瞬,瑶光明眼角处的细微凝滞。
有门儿?!
“这能有什?么不一样的,怎么突然这么问?”
不对。
她心想,至少各派的镇山印外形材质也有不同,老?爹不该否定得如此干脆。
可?以往下推进了。
大师姐十分懵懂地眨眼回道:“听?人讲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