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姐的这个要求惊呆了一众熟人。
瑶持心以往倒也不是天天都赖在山上的,可?她主动提出下山的情况,要么是呆腻了想?出门散散心,要么是觉得一年到头手里没点战果实在不像样,多少得做点成绩。
可?如今才刚入春,她竟就这么勤奋了,当?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稀罕。
作为此行的长?老,叶琼芳自然没有无异议,本就是走个章程,多个人少个人不妨碍什么。反而是瑶光明踟蹰了好一阵,认为闺女?大病初愈还需要静养,山外人心险恶,妖邪更险恶,这若磕到碰到可?怎么是好。
但是女?儿的安危归安危,女?儿的撒娇他也顶不住。
瑶持心不知怎么着,玄门论道之?后?对历练修行忽然充满干劲,这些天不是追着叶长?老询问医道,便是雄心勃勃地想?下山闯荡。
她这般地满腔热忱,当?爹的哪里舍得泼冷水。
瑶掌门一想?就惶惶,一慌就可?劲儿地给她塞丹药塞法宝,又把林朔叫到跟前一顿耳提面命。
大师姐还没动身,堆在院子里的鸡零狗碎已经积成了座小山。
奚临捏着她糊完的阵法,半蹙着眉心抬起眼,看她收拾行装。
“师姐,你真的要去吗?”
“去啊。”瑶持心把丹药瓶子放进须弥境里,“反正在山上也不会有线索,为什么不去。”
他问:“就为了监视叶长?老?”
瑶持心重复:“就为了监视叶长?老。”
奚临:“哪怕只是个假设?”
瑶持心:“哪怕只是个假设。”
他放下那张鬼画符,面露不解:“眼下瑶光并未与剑宗同盟,纵然有威胁,能?撼动仙山的可?能?性也微乎其微,对于内鬼仅是你的一个猜想?而已,师姐为什么这么拼命?”
……一点也不像从前的你。
后?面的话,奚临仅在心头轻轻说道。
入门以来他所?接触到的大师姐一向拈轻怕重,懒散又容易轻言放弃,便是偶有奋起,也三刻而止。
她仿佛一个不知人间疾苦的大小姐,庸碌得理直气壮,天真得近乎残忍。
廊下拾掇法器的瑶持心闻言,手上的动作顿了一顿,小臂搭在膝头,她目光朝着前方虚空浅望了片晌,而后?向着他这处看了过来,那双眼里有光,笑容在阳春暖辉下熠熠发亮。
“当?然是为了让大家?都好好地活着。”
奚临看着那秀眉下如日月之?明的星眸,心里突然“咯噔”了一下,始料未及地愣住了。
大师姐自己却毫无所?觉,仍旧整理她的须弥境,“所?以这次你要随我同去,正好可?以帮我留意叶长?老的动向。”
“你的灵感比我强,有什么动静,应该比我先觉察到……师弟?”
回过神的奚临不着痕迹地用?一眨眼掩饰住自己那半瞬的失态,调整片刻,低着嗓音道:“帮你留意可?以,那么相应的。”
他抖了抖大师姐的鬼画符,“每日一张符阵。”
瑶持心生生地哽住,但拿人家?的手短:“……哦,知、知道了。”
他补充:“不能?出错。”
她面露痛苦:“知道了!”
队伍里多了个瑶持心,行程无端就变得拖沓起来,瑶光明老早就在山门处翘首等候,父女?二人一见面就抱头泪别,哭得难舍难分。
瑶掌门庞大的身躯搂她像搂小鸡仔,简直能?将女?儿抱得双脚离地,“呜呜呜,我闺女?这一走,爹又有好些时日见不着了。”
瑶持心跟着扑在他胸前蹭眼泪:“爹,我会想?你的。”
“爹也会想?你的。在外头少什么了缺什么了,就纸鹤传音回山,爹用?法阵给你寄来。”
“呜呜呜,爹……”
“闺女?……”
“爹……”
奚临:“……”
这父女?俩好烦。
送行的人之?中,那兜帽罩头脸的殷岸长?老远远地冲瑶持心招手,宽大的袖袍迎风起舞,似乎揣了何?物。
等她走近了,一柄雪亮的细长?唐刀倏忽就递到跟前。
瑶持心定睛一瞧,两眼顷刻神采大放。
是琼枝。
和?白燕行比试时被他一刀两断的琼枝。
殷长?老居然帮她修好了。
刀身不仅复原如初,还加固了一遍。他手指在刃上敲了敲,示意其韧度不同以往,大概再有正面遭遇剑修的情况也不会断裂了。
大师姐喜出望外,捧过霜刀,摇着尾巴嘴甜道:“谢谢殷长?老,您好厉害啊,不愧是瑶光山最厉害的铸器大师!”
奚临总觉得这夸人的言词怎么听怎么耳熟。
不过奉承话谁都爱听,殷岸显然很吃这一套,他立刻手舞足蹈起来,给瑶持心展示灰烬里重生后的琼枝有什么新的功能?。
臃肿的长袍内亮出两只瘦削苍白的手,一通比划,宛如凡间杂耍艺人似的,那单刀的霜雪枝蓦地在他手中变作了双刃。
“哇。”
瑶持心捧场十?分在行,当?即一脸新奇给他鼓鼓掌。
举着刀的长?老姿态骄傲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