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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唐晟抬目偷窥之际,霍正源也终于开口讲话了。
“胡兄弟不必羞恼,虽然咱们未能成功寻到蒋枭的藏身之地,但至少是顺利误导了他、向他传送了虚假消息!接下来,咱们只需是尽快积攒实力,然后再布置埋伏、引他自投罗网,也还是可以大功告成!”
胡枭轻哼一声,道:“如意算盘虽然好,但就怕蒋枭不会这般轻易上当,他就是一头恶狼,即狡猾也残忍!更何况……若是要吸引蒋枭自投罗网、主动跳进咱们的埋伏,就需要由我来作为诱饵、孤身于外行动,但兄弟我一向惜命,对于这种送死差事向来是敬谢不敏的!”
说完,胡枭转头盯着霍正源,似是混不吝、又似是恭敬讨好,笑嘻嘻道:“霍大学士,兄弟我对于您的未来大计还有用处,想必您老人家也舍不得让我冒险行动吧?”
看到胡枭的这般态度,霍正源心中愈发恼恨他的无礼狂妄,但表面上却只是眉头紧皱,似乎是左右为难。
沉吟良久之后,霍正源缓缓道:“若是实在不行,就寻来一个与胡兄弟体型相貌相近之人,再想办法化妆一下,远远看起来像是胡兄弟的模样就行!反正蒋枭及其麾下死士刚开始也只是躲在远处窥探,不可能立刻发现破绽!待他们发现伪装之际,就已经落入了咱们的包围圈,也已是插翅难逃,胡兄弟认为如何?”
见霍正源没有强迫自己犯险,胡枭满意点头:“若是这般做法,自然最好不过,但……”
说到这里,胡枭又皱眉摇头,道:“我还是觉得,蒋枭大概率是不会这般轻易中计!咱们若是想要对付蒋枭,还是需要寻到一个更为稳妥的手段。”
霍正源也是轻轻摇头,道:“无论如何,只要有机会,就应该尽量尝试一下!”
而就在三人这般商议之际,就见郭敏匆匆进入房间禀报道:“霍大学士,有一个坏消息!”
霍正源顿时是表情凝重,问道:“什么坏消息?难道南京局势有了新变化?”
郭敏摇了摇头,道:“与南京局势无关,而是东园那边紧急传信,说是江正江兄弟的伤势……有恶化迹象,说不定会有性命之忧!”
闻言之后,霍正源顿时是面色大变,迅速起身道:“走!随我前往东园探望!虽然我这段时间以来一直都在避免与周首辅直接接触,但若是江正有事,也就顾不得继续避让了。”
说完,霍正源就要匆匆离开。
看到霍正源想要离开,完全不与自己商量,胡枭不由是面色一变。
前几日,也就是霍正源前往瞻园赴宴的那天傍晚,胡枭的手下海盗与尾随他们的那一队“嘲风”死士在南京城内闹市之中相互拼杀,造成了一场震动南京的惨案,也引发了后续一系列的南京乱象。
而霍正源得知消息之后,第一反应就是想把胡枭及其麾下海盗尽数毒杀灭口,但还没有实际动手,就已经被胡枭拆穿了心思,霍正源以及麾下几位心腹反而是受到胡枭挟持。
再然后,又经过一系列的交涉谈判之后,霍正源与胡枭二人寻到了共同目标,想要联手对付蒋枭,表面上也是化干戈为玉帛,但实际上他们二人依然是相互防范着对方。
而霍正源这几天表面上是主持大局,还可以命令胡枭及其麾下海盗做事,却一直没有离开自己的临时府邸,也一直让自己身处于胡枭的监视与控制之下,实际上就是主动化身为一名人质,让胡枭安心与自己合作。
对于霍正源的这般想法,胡枭也是心知肚明,所以他在霍正源面前也渐渐变得轻狂了起来。
而现在,霍正源竟然想要离开临时府邸,脱离胡枭的监视与控制,这无疑是打破了双方默契,也难怪胡枭会忍不住面色一变。
霍正源敏锐发现了胡枭的情绪变化,一边快步向外走去,一边是语气严肃的向胡枭解释道:“你应该也知道,前几天的傍晚时分,我在秦淮河沿岸的一家酒楼用餐,有人想要趁机暗害于我,点燃了路旁一辆马车、造成了一场践踏惨案,不仅是我本人险些死于非命,我身边之人也是死伤惨重!
死伤了几位长随与护卫,原本也不算什么,但唯独其中一位名叫江正的幕僚,也是身受重伤,这件事情就非同小可了!你不清楚这個江正的身份来历,他不仅是现任大理寺卿、大儒杨洵的亲传弟子,还是赵阁臣的心腹幕僚,此次前来南京就是为了协助我处理南京局势,在赵阁臣心目之中,他的份量丝毫不逊于我!
又因为周首辅病重的缘故,南京城内的所有名医皆是被宋家召到了东园之中不可轻离,所以我为了保住江正的性命,就只好把他送往东园寻医!而今江正伤势恶化,我也必须要亲自前往东园查探情况,否则不仅是事后无法向赵阁臣交代,还会引起那位周首辅的怀疑。”
霍正源似乎已经慌神,不仅语速极快,步伐还要更快,说话间已经赶到了临时府邸的大门位置。
随后,霍正源停下脚步,再次转头看向胡枭,认真道:“所以,我现在必须要前往东园、探望江正的伤势情况,这件事情没有任何商议余地,若是胡兄弟不放心,也可以扮作我的身边护卫、随我一同前往瞻园!”
看到霍正源严肃认真的表情,胡枭就知道自己无法阻拦霍正源了,否则双方就要彻底撕破面皮。
但胡枭也不敢随同霍正源前往东园,因为东园不仅是江南第一豪门宋家的大本营,更还暂住着内阁首辅周尚景,自然是守备森严、护卫无数,胡枭若是随同霍正源前往东园,一旦是被人发现了底细,就绝对是插翅难逃。
稍稍犹豫片刻后,胡枭嘿嘿一笑,道:“霍大学士您是一位贵人,无论是想要去哪里,都不必向小人解释!东园那边规矩多,小人若是去了,就只会给霍大学士丢脸,所以还是留在这里等候霍大学士吧,但还望霍大学士尽早返回,咱们这边还有许多事情需要商议。”
经过这几天时间的相处之后,霍正源一直都在展现合作诚意,完全不计较胡枭的种种失礼行为,胡枭也对他稍稍安心了一些,认为霍正源不会轻易出卖自己,而且胡枭本人也是不可见光之辈,出卖了胡枭对于霍正源而言绝对是弊大于利,所以胡枭不仅是没有阻拦霍正源外出,也没有强行跟在霍正源身边。
霍正源依然是表情严肃,点头道:“我何时返回这里,就要看江正伤势的具体情况了!如果只是有惊无险,那我就会赶在今天傍晚之前返回!但若是江正的伤势太重,正值生死关头,那我说不得就要在东园之内守上一夜了……不过,我依然会在明天上午辰时之前赶回来,毕竟咱们这边也有许多事情不能耽搁。”
见霍正源给了自己一个准确回复,胡枭也就愈发安心了,就连态度也恭敬了许多,笑眯眯的目视着霍正源登上了马车。
而就在霍正源的马车即将启动之际,一旁安静许久的唐晟突然间想到了什么,扬声道:“霍大学士,小人这边召集贱籍的任务,还有最新进展需要向您禀报……”
说完,唐晟就快步跑到霍正源的马车旁边,向车厢内的霍正源低声说了几句,然后就得到了霍正源的允许,可以进入车厢之内详细汇报。
再然后,霍正源的马车已是缓缓驶动,逐渐远离了他的这处临时府邸。
实际上,唐晟之所以可以进入马车车厢,是因为他向霍正源低声说了一句话——“小人还有消息需要向霍大学士单独禀报,不能让那个胡姓汉子知晓。”
霍正源似乎猜到了什么,当即就让唐晟进入车厢谈话,让唐晟与他一同离开了临时府邸。
进入车厢之后,唐晟却发现,霍正源留在南京城内的两位心腹幕僚郭敏与钱伯道,此时也皆是表情严肃的坐在车厢之内。
在中国古代,受限于道路环境,四轮马车迟迟无法普及,霍正源的这辆马车也只是两轮,车厢自然也就不大,四人挤在里面极不舒服。
但霍正源却没有因此而恼怒,反倒是饶有兴趣的打量着唐晟,问道:“说吧,你究竟有什么消息需要单独向我禀报,还要刻意瞒着旁人。”
唐晟小心翼翼的回答道:“那个胡姓汉子来历不明,而且小人也看出来了,霍大学士您一直对他多有隐忍,只是想要利用他,并不是真心实意想要与他合作,所以小人虽然也不知道自己所掌握的消息究竟重不重要,但还是想着自己应该单独向霍大学士禀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