夸赞了江正几句之后,霍正源再次抬起快箸、指向江正的碗碟,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催促道:“红烧肉就要冷了,你先尝一尝!”
听到霍正源的再次催促之后,江正也不能再次扫兴,只好是勉为其难的夹起红烧肉放进口中,然后细细品尝。
“好吃吗?”霍正源追问道。
江正点头,道:“正如霍大学士所言,甜肥且不腻,确实是一道美味,但……”
眼看着江正又想要话归正题,霍正源则是直接打断,道:“很美味,对吧?关于这道佳肴的烧制诀窍,我也亲自询问过观江楼的大厨,答桉是火候与时机!红烧肉若是想要做好,其一是火候要足,一定要以勐火烹烧;其二是放盐时机,稍早放盐容易使肉质发柴,稍后放盐则是不容易入味……”
说到这里,霍正源也终于是话归正题,道:“不仅是烧菜如此,制定一项计划、推行一项计划,时机与火候也同样是至关重要!一项计划理论上再是如何完美,若是时机与火候不对,也只会适得其反!
而现在,咱们的火候足够吗?又是否寻到了正确时机?咱们在南直隶境内,主要依仗着两股力量的支持,其一是‘联合船行’,其二是目前正在担任南直隶巡抚的黄阁老……
但咱们终究不是赵阁臣,无法如臂使指的操纵‘联合船行’这个庞然大物,‘联合船行’固然是实力雄厚,但它的加盟成员也是背景不同、来历庞杂,所以除非是咱们也拥有赵阁臣一般的威望与影响力,否则就很难控制‘联合船行’全力支持咱们;至于黄阁老……虽然已经成为了赵阁臣的盟友,但他也有自己的想法,同样是不可能全力支持咱们!
所以,我这段时间看似是按兵不动,但实际上也并没有闲着,一直都在梳理‘联合船行’内部的复杂关系,也一直都在频频联络黄阁老、劝说他毫无保留的支持咱们!
而你的这项计划,可谓是关系重大,稍有不慎就会引起各方反弹,唯有是争取到了‘联合船行’与南直隶巡抚衙门的全力支持,我才会伺机出手推动这项计划!有些事情,若是不能保证万无一失,那就还不如不做!”
霍正源的这般说法,看似是很有道理,但在江正看来,其实还是他魄力不足、不敢承担风险。
江正当即是再次摇头道:“霍前辈您是一位雅士,自然是更为关注一道菜肴的味道与口感,但晚辈却是一个毫无雅兴的俗人,所以晚辈只会关注一件事情,那就是晚辈肚饿之际是否可以及时寻到食物填饱肚子!若是饥肠辘辘之际,厨师不能及时端来食物为晚辈果腹,却只是专注于食物的口感与味道,那即便是这位厨师的菜肴再是如何美味,在晚辈眼里也是不合格的!”
霍正源闻言之后,再次深深打量了江正一眼,不由是轻轻摇头,对于江正屡次反驳自己的事情,心中也终于是泛起了一丝不满。
赵俊臣把江正派来南京,名义上是为了协助霍正源做事,但实际上也是想让霍正源趁机考查江正的立场与秉性。
而霍正源如今也算是看出来了,这个江正也许是真心想要辅左赵俊臣,但他实在是太有主见了,绝不是一个老实安份的主儿,对于“权威”二字也没有多少敬畏,相较于成为一个合格的执行者、按部就班的执行别人所安排的计划,他更喜欢亲自掌控一切、以自己的节奏与想法为主。
所以,赵俊臣把江正收为幕僚之后,就相当于手持一柄锋锐无比的双刃剑,稍有不慎就会伤到自己。
而就在霍正源摇头叹息之际,江正则是继续说道:“事实上,若是把晚辈的这项计划类比为一道菜肴的话,那它的食客并不是前辈与晚辈二人,也不是南直隶境内的任何一方势力,而是远在千里之外的赵阁臣!这道菜肴是否美味合口,也唯有赵阁臣才有资格评断!
所以,晚辈制定这项计划之际,就从来也没有考虑过这项计划的各种弊处与事后反弹,晚辈只会考虑一件事情,那就是如果赵阁臣亲自现身于南京的话,他是否会同意晚辈的这项计划!”
说到这里,江正的态度愈发坚定,缓缓道:“而晚辈的结论是……如果赵阁臣就在这里的话,他一定会全力支持晚辈的这项计划!因为晚辈的这项计划,可以解决一件困扰他许久的事情!霍前辈您乃是赵阁臣的心腹,比晚辈更为了解赵阁臣的性子,您应该知道晚辈所讲的困扰是指什么,也应该明白晚辈完全没有任何虚言!”
听到江正的这般表态,霍正源的表情也再次严肃了起来,缓缓道:“是啊,我也很清楚赵阁臣的心中困扰!其实,何止是赵阁臣,自从我担任东南巡阅使之后,也一直都在因为相同之事而心中困扰,那就是……我朝商贾们的保守与短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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