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西卿却不知道,当初在潞安府的时候,赵俊臣才刚刚来到这个时代不久,尚还没有适应新的身份与环境,身上更没有什么官威气势,所以他还可以应付自如。
但如今的赵俊臣,已经适应了自己的地位身份,正所谓“居移气,养移体”,早已不同于往日,此时虽然并没有刻意摆架子,但举手抬足之间,却自有一股久居人上的气质让人心生敬畏——刚才在苏西卿进入书房中后,赵俊臣也仅仅只是一眼打量,就让苏西卿进退失据、慌乱莫名了。
只是,苏西卿如今身在局中,并没有想明白这一层缘故,在听到赵俊臣的询问后,也只是诺诺不敢多言。
暗暗叹息一声,赵俊臣轻轻摇头,带着一些失望,又问道:“我这次召你见面,是听说你曾是绍兴师爷出身,亦精于此道,可是如此?”
而经过这么一段时间的缓冲,又见赵俊臣并没有责怪自己的意思,苏西卿总算是稍稍平复了心情,为了挽回印象,连忙答道:“回大人,小人确是绍兴人,在祖辈之中,虽然曾出过一位同进士,也算是书香门第出身,但早已没落,所以自小人太祖父开始,迫于生计,仗着粗通文笔书册,从此或是在地方官府担任师爷,或是在官员府中担任门客幕僚,至今已有五代。小人如今虽不敢说是精于此道,但此道却也算是小人的祖传之业了。”
说到这里,苏西卿神色间终于闪过了一丝自豪与自信之色。
赵俊臣微微一挑眉头,有些惊讶于苏西卿的家世,又问道:“哦?既然有如此资历,怎么你没有继续做下去,只能在我府中担任账房之务,岂不是屈才了?怕是……其中有什么深层缘故吧?”
没想到赵俊臣竟会这般询问,苏西卿面色不由一变,神色之间更是慌乱。
但犹豫了片刻后,苏西卿终于还是决定实话实说,苦笑道:“本来师爷这行当虽然不甚尊贵,但也算是吃喝不愁,小人自然想要继承祖业继续干下去,奈何到了我父辈时,却时运不济,我父亲他连续辅佐了三位地方官员,但那三位地方官员却因为各种缘故或被罢官为民、或被问罪下狱,然后坊间就传出了我父亲‘命里克主’的传闻,然后就再也没有哪位官员敢招募我父亲担任幕僚或者师爷了。”
“那又与你何干?”赵俊臣继续问道。
苏西卿一咬牙,继续说道:“父亲退下来之后,对小人寄望颇深,也是精心教导,想要让小人重新振兴家业,奈何小人出师之后,刚刚辅佐了一位县令不到一个月时间,那位县令就因为得罪上官被罢免了。再加上我父亲的‘克主’传闻,坊间皆是以为小人也同样如此,今后就再也没人敢雇佣小人担任师爷或者幕僚了。虽曾四处毛遂自荐,却也只是处处碰壁狼狈不堪。
无奈之下,小人也只好远离家乡,来京城找出路,却没想到京城之中也有一些同乡同行知道这些情况,人云亦云之下,却是连京官也没人敢雇佣小人,迫于无奈,小心只好暂且放弃这祖传行当,仗着自己也算是精通算数,在大人您的府上找了一份账房先生的位子。”
说到这里,苏西卿小心翼翼的抬头打量赵俊臣,神色间带着一些心惊胆战,生怕赵俊臣会因为自己的“克主”传言而把自己轰出赵府——在这个时代,“命中克主”这种虚无缥缈的言论,绝大多数官员还是很受影响的。
然而,出乎苏西卿意料的是,赵俊臣对此并不在意,反而饶有兴趣的打量着自己。
…………
“看来这个苏西卿也不像自己想象中那般没用,只是这些年来的命运蹉跎,让他饱经挫败,早已经失去了对自己的信心,所以在见到自己后,反而会因为些许希望,才会如此的进退失据……”
这般暗思之间,赵俊臣轻轻点头,终于对苏西卿产生了一些期望。
接下来,赵俊臣开始询问苏西卿一些幕僚或师爷所需要的知识,却见苏西卿刚开始还稍有迟钝,但渐渐的却是应答如流,显然并没有丢掉自己的祖传技艺。
对此,赵俊臣不由暗暗点头。
只是,仅仅只会这些,还远远达不到赵俊臣对幕僚的要求。
所以,赵俊臣话锋一转,又问道:“你可知,我这次召见你来的目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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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家里人出了一些事情,天有不测风云,但最后人没事就好!哎!
恩,今天第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