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是一场完全未知的冒险,却也只有陆凝有可能往那里去,因为只有她现在掌握着对切换世界时最为精确的精神切换适应能力。
柳德米拉那个方法属于将状态强行留在人类的形态,而陆凝能够以怪物的形态行走在膜世界,这就是差别。
陆凝现在需要一段时间去慢慢适应更加深层的世界,而从她逐步接触的情况来看,这恐怕不是个很短的时间。
不过别人的任务也一样重,她也没什么好抱怨的,这可是算是他们的毕业论文了。她目前也基本完成了需要在晨庚完成的使命,海法大陆上的一切秘密几乎都已经被找到了,从神到魔,所有的问题都已有了定论。
“谜团只有过去了。”
回到家中之后,陆凝拿出了自己得到的所有资料,克莉丝汀给的,常在浩给的,君影给的,还有赫伦佐给的。再加上她自虹印图书馆里面取得的那些情报,能够从中拼凑出一些世界在慢慢剥离过程中可能出现的问题。而在这些问题当中,陆凝最需要关注的就是那些前文明着重剥离掉的东西。
所有的末日都没有过去,所有的末日都被留在了被剥离的空间中。
玻璃的后方,就是更大的碎玻璃,陆凝伸出手,碰到了最近的一道缝隙。
“掌握。”
她微微叹了口气,向外走去。
“嘶……”
这毕竟也是一个末日。
“这就是接下来要攻克的难题了……”
不幸的并不只是这个文明。
掩藏在精神海中的湍流在陆凝的有意激发下猛然炸开,天空与大地,物质与精神在此刻汇聚交融,在一次惊险的碰撞之中,陆凝将自己的一部分刺入了那片黑暗的物质之中。
这座城市里依然存在目前对她而言是正常的东西。例如虹印图书馆——那里已经成为了神明造物的居所,天使们本身就不是这一个世代原生的种族,自然不会随认知变化形态。
她的形态没有丝毫变化,她或许正在对她微笑。
翻涌的熔岩之中,一颗绝望的眼睛正在看着她。
空气中……都是絮状的物质,几乎透明,只是和陆凝认为的空气又很大的区别。她以为自己会看到一些古怪的星星,甚至被什么东西凝视,就像当初那个疯了的魔族一样,但什么都没有——黑暗占据了绝大多数这个世界的空间,人群中一些人身上会带有一点点亮光,但数量不多。
另一面,与“透镜表面”相对映射着。
这层漂亮的薄膜的一侧上悬浮着虚构出来的天体和光辉,它们向废墟的世界散发出维系它们存在的光与热,让废墟世界还能保留一定与正常世界一样的环境。
外面的街道上还有很多“人”,他们没有皮肤结构,头部的脑子被层层皮膜所包裹,隐约可以看到那个球体内部还有类似五官的一些参与。一个用于吸食食物的长管腔体从脖子的部分伸出。它们的躯体是椭球状的,从上面伸出的肢体多种多样,有些上面还捧着肉块,正在吸食其中的汁液。
陆凝慢慢适应了前方的阻力,她沿着一条沙漏空间的外层向透镜表面走去,进入了透镜表面的世界。
但如今,在陆凝眼里他们是怪物,他们的眼里陆凝又何尝不是?对于这个世界的人们来说,一个被末日所侵蚀的人当然是不折不扣的怪物,甚至一个天灾。
陆凝握了握手,她感觉不到温度,没有冷和热,对于温度本身的感知已经在这个身体上消失殆尽。
那是非常明显的恐惧。
毕竟……在陆凝现在的位置上,即使只是站在膜世界往透镜表面眺望,依然能够看到透镜背后那宛如一团阴影一般向下压来的里世界。
纵然已经是这般完全不成样子的躯体,陆凝依然能从其中看到一些曾属于正常生物的痕迹,只是大部分正常的器官和样子都被切除了。
膜世界,是一层维度上的变迁,是遭遇常态尺缩末日之后的人们通过隔离开错乱的空间形成的保护层。虚假的膜形成了一层滤网,将已经是乱数的空间挡在外面,正常的空间则能够进入内层。当初这个手段肯定是取得了阶段性的成功,但结果陆凝已知。
看样子君影也默许了学员们的折腾。
她不需要在废墟中停留,但她还是下意识地往下方的星球看了一眼。
按照克莉丝汀的解释,里世界并不是物质世界,也不是景神创造的世界,而是一个早已死亡的世界。大概是景神从某个死去的宇宙中截取了一小片过来的结果。死亡的世界不诞生文明,但世界本身的特性会让它去贴近尚且活着的世界,并与之融合以恢复生机。
此时,她已经在空间的缝隙中找到了往下一层去的通路,膜世界宛如一个梦幻般的肥皂泡,覆盖在无数废墟的上空,将虚假的天光投射下来。陆凝的身体在接触到薄层的时候,便开始溶解,浸没到了膜世界之内。
里世界内有无数阴影,它们的本质就是混乱的,自阴影之内诞生的怪物们始终觊觎着穿过透镜表面,将混乱继续向现实世界传播。它们摸不到路径,在里世界里横冲直撞,却总有一些有机会偶然闯入透镜表面,与那里建筑的堡垒展开激烈的战斗后泯灭。
虽然有点好奇自己在他们眼中变成了什么,不过陆凝知道现在不是考虑这个的问题。
这么看来,末日更是相当有针对性地一步步削弱了这个种族那些超乎常理强大的地方。
“原本的人类是这么强大的种族啊……”血肉与精神共存,精神可以决定身体的形态,而身体可以赋予精神实质。只可惜,陆凝还没能解决自己精神海深处的黑箱,否则她应该可以“恢复原状”。
陆凝恍然便知,自己所掌握的这种精神控制对于教官级别的游客来说应当也是早已熟知的一项技巧。这样来说,宇文斌或许也没有什么变化,只是他从来都不见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