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有很多朋友。”
“你说这话的时候眼神都是虚的。”
“……这和你无关吧?”
“我说过,气质相合。我觉得你身上的一些特质吸引我,所以我才会给你这些建议。你当然可以不听,就当我在发牢骚。”
陆凝点了点头。
“换个话题好了,你知道这家咖啡厅有很不寻常的背景吗?”
“什么不寻常?”
“集散地的所有建筑、商店所有权都是官方,只有这里是私营产业。”
那一瞬间,陆凝还没意识到这句话的意义。
“没听懂?这家咖啡厅的所有权是完全属于一名游客的。也就是说,这里是整个集散地体系之内,唯一一个可以真正称之为私人空间的地方。”
“这和外面有什么区别?”陆凝渐渐意识到这个私人空间似乎有着很不寻常的意义。
“不知道。我所处的阶层决定了我的眼界,我尚且无法知晓这个私人空间究竟能带来什么,我只知道……这里不受集散地一般意义上的监管。”
赵汐华的衣袖里滑出了一把小刀,她将指尖在刀尖一蹭,一滴殷红的血从割开的皮肤下方渗出。
然后,滴落,凝聚第二滴。
陆凝陡然睁大了眼睛。
集散地除了灵魂污染以外的治疗全部是免费而迅速的,类似划伤这样的小伤口甚至在血液渗出之前就会自动痊愈,这也是人们不会在集散地内动手的原因之一,因为每个人都知道就算豁出命来揍人也不会致死,连致伤都做不到。
“赵小姐,这样做我们店内会比较麻烦。”店员用二人刚刚能听到的声音提醒。
“啊,对不起,稍微有点得意。”赵汐华用餐巾纸抹去桌上的一滴血,手上的伤口也迅速愈合了。
“这是……”
“即便是广泛分布于集散地内的基础服务,在这里依然要进行授权。我至今并不清楚这样的环境在战略上具有什么样的意义,但我知道不同总会有什么重要的作用。”
“那个作用可能终我们一生都无法看到。”
“但是知道总比不知道的好,对吗?”
这个陆凝完全同意。
这场谈话持续了两杯咖啡的时间,赵汐华确实没讲太多有价值的东西,尤其关于自己团队和人脉方面的事都是轻轻带过,可即使如此,陆凝也没办法感觉到任何不快,反而有种这次聊天非常充实的错觉。
直到两人推开门,摇动了门口的风铃。
“感觉如何?”
“聊天是获取信息的途径……你说得没错。”
“那,下次希望我们还能再见面?”
“会的,在某个不那么需要勾心斗角的场景里。”
叮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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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梦想家的表演。”时瞳将一个干净的玻璃杯放在柜台上,和之前的十一个玻璃杯一样整齐地排好。
“但是很有趣,一群恶人标榜着自己的大义,促成了这样一场毁灭的结局,我觉得可以当做这次聊天的谈资了。”男子说道。
时瞳看了看男子,似笑非笑地说:“恶人的大头目居然也会这样说?”
“旁观者视角并不需要他本身的善恶作为判断依据。”
这时,阿瓦塔接口说道:“这个场景本身导向的就是降临结局,甚至在原本的故事线里空想都没去管里苏佛,放任他将整个罪恶都市‘净化’了。”
“净化……这是个不错的说法。”老绅士马拉布兰卡附和道,“在涉及整个场景的两千六百个并行观察记录中,无从改变原本结局的结果多达百分之九十四,空想出手,里苏佛被驱逐的只有百分之二。”
“哦?还有百分之四?”
“全员选择提前脱出,场景在继续发展前就关闭了。”阿瓦塔说。
“诶?现在的二阶都怂成这样了?”依兰惊讶地睁大了双眼。
“依-依兰,你-你得知道,现在不-不是纪元开-开始的时候。”米迦洛结结巴巴地解释。
“君影,给你们最年轻的小妹妹讲讲吧。”男子向黑色公主裙的少女示意道。
“嗯……因为上个纪元的最终战争爆发导致集散地的人员锐减了接近一半,而这一半人还有大约三分之一要进入淘汰场景,可以说当时剩余的所有组织都面对着一个严重的人手不足的状况。那个时候只要达到了招收标准每个组织都会倾尽全力培养,同时也就会严格规定在场景里面的任务完成度,你那时候是四阶,恐怕也不了解下面阶层的状态。”
依兰点了点头。
“但是根据最近的数据显示,大型组织的人数已经基本接近了饱和线,由于集散地不存在扩张需求,而再一次战争爆发也是个很遥远的事情,下方的人们过着一种非常滋润的生活。”君影将咖啡端起浅尝,微微一笑,“甚至集散地都将死亡标准线提升到了接近百分之二十五,这简直是史无前例的优厚待遇,也就不难理解为什么下面的人都怂了。”
“啊?”
“一群绵羊不光有了牧羊犬的保护,甚至还有荷枪实弹的猎人在附近巡逻,虽然依然有被偷袭的风险,但跑得快就不需要担心了。”君影将咖啡杯放在手边,“你是不是想说,这样的人在黑暗纪元根本活不过一个场景?”
依兰点点头。
“但是黑暗的时代已经过去了。从那个时候过来的人,也着手建立了真正和平的秩序,甚至到现在还能记得当时的一切,保留着那时狼性的组织也在逐渐被驯养。只有少数几个例外。”
说到这里,君影向时瞳微微点头致意。
“泛亚文明的星界圣堂,以及我们的永夜议会,可以说是少数组织之二。但令人悲哀的是,就连我们的下级,也在逐渐受到同化,沉溺于……”
“这样就可以了,君影。”男子抬手制止了君影打算接着说的话。
“她依然在为那位选择放弃的人而耿耿于怀,虽然我觉得这种事发生在她身上简直不可思议。”阿瓦塔说道。
君影笑了。
“我知道这是您表面的意思……真遗憾我永远猜不透你内心到底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