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生有峥嵘龙角的神驹仰天长啸,其上端坐的白袍青年不动如山。
赫然正是燕王白行尘!
这位殿下一身素色,仿佛披麻戴孝,眉宇间尽显冷冽。
大宗师一念改易天象,随着燕字王旗推移前进。
大片乌云阴霾层峦起伏,盖压垂落大地。
往常最没上下尊卑的扛纛校尉王如岳,此时都屏息凝神。
至于斜着身子骑乘血纹大虎的道广和尚,更是闭目养神,一言不发。
自从洛皇后归天之后,燕王殿下便像一头独卧大岗的猛虎。
谁若不长眼将其惊醒,必定要被扒皮拆骨死得凄惨。
“殿下,前方三十里,就是虎头城。”
亲卫随从的邱复翻身下马,双手抱拳道。
“本王记得这地方,确定莽荒边塞之后,正式就藩之前,本王改名换姓来此当过一阵子的烽燧兵,遇到过一个很有意思的同乡小卒。
他也是凤翔人,吃不饱饭才投军,整天把当兵领饷挂嘴边上。
教本王如何守夜最安稳,墙垛哪里好挡风,能偷摸着眯两眼,城中哪家窑子的姐儿最勾人……”
燕王白行尘说到这里,忍不住嘴角扬起。
茫茫戈壁十方寰宇,就在他一念之间,阴云尽散。
“最后一样,殿下怕是没机会尝试。”
黑衣僧袍的道广和尚双手合十,低声笑道。
“那小卒对本王讲,虽然当兵吃饷是天经地义,但投身行伍上沙场,马革裹尸也是理所应当。
先登死战,十营甲士,绝没有哪个是怂包。
本王临走之前,自报家门说出身份,问他要不要跟随本王做个亲兵,还放出豪言,声称迟早有一日,本王要辟土三万里,再添十座城!
那小卒不知信没信,只笑着说‘若真有那天,若我能活到那天,便在虎头城为你点起烽烟,擂响战鼓’。
今日,本王来了。”白行尘扬起马鞭,指向北方,冷眼扫过麾下的虎狼将士,沉声道:
“既然燕王府上下披麻戴孝,个个服丧,那么别家也别好过。
本王欲让这座莽荒天下流血漂橹。
太阳落山之前,辟土八百里!
三天之后,再进八百里!
尔等可能做到?”
扛纛披甲的王如岳身形魁梧,首先答道:
“先登死战!末将领命!”
紧接着,这一声叠一声,字字如雷动。
霎时,黄沙翻滚,天地涨潮!
几乎十息不到的短暂时辰,虎头城就已点起烽烟,擂响战鼓。
倘若俯瞰这片边塞,便可以看到座座烽燧举火燎原也似,汇聚成一条昂首而起的赤红长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