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丘然诺笑得合不拢嘴,一上来便埋怨步回辰道:“你不是说什么定泰强弩之末,必然服软求和么?怎地好事临门,却找不着你了?”随着他而来的诸将都觉得这般埋怨岂有此理,便是教主料事必中,也不能将和议时辰猜得丝毫不差。但一片喜动颜色之中,自然也没有人来驳回太市星主。
丹丘然诺也并非当真要责怪步回辰,只因心中欢喜,所以特别多话,笑欣欣续道:“定泰果然诚意求和,将我们的人一古脑儿地都送了过来。咳,我还笑源兄弟运气不好,一回总坛便遇上乱军,死在军中了呢。不想他那把老骨头硬挣,把这个小家伙的弟弟也带出来了。”又笑又叹,顺手胡撸了已转回身来,挤在人丛中傻笑的见牙不见眼的谢文朔的脑袋一把。他说的“源兄弟”便是他的老兄弟,步天教的太微星主钟长源。连这样的重要人物都放还回来,足可见定泰使团之诚。
步回辰看看满脸喜慰的谢文朔一干人,知道必定己有许多人如他一般,重见了朋友兄弟,方如此惊喜过望。不动声色地点点头,问道:“定泰派来的使者是谁?”巡城守值的一员偏将禀道:“说是内殿司礼都监汪占泰。我在城上瞧了,声音尖得鸭子似的,没半点儿胡须,确实象是个老太监。”步回辰嗯了一声,道:“汪占泰是内庭大太监,深得皇帝宠信,朝廷内外许多人都是见过的。那更不容易装假弄鬼了。”丹丘然诺又笑又急,拉着胡子道:“谁说不是呢,那胖太监身边,除了源兄弟,守总坛的几位宿主;连你身边的六和,还有你房里那个丫头,叫……叫联珠的吧?都进了瓮城里来了。阿槎,便是有诈,天寒地冻的,你也得把这些人先放进城中来啊。”
步回辰神色微僵,瞟一眼满脸兴奋,眼巴巴瞧着自己的谢文朔,转眼间又神色如常,点头应允。众将习惯了太市星主的口无遮拦的,倒也无人着意。步回辰下令迎使团入城,安排他们在馆驿中歇宿,又密令将领检收使团带来的步天教众,以免定泰安插细作在内。丹丘然诺知道这是谨慎之举,虽然急着要与老兄弟见面,却也不敢多口。谢文朔在一边,更是焦急万分,只得亦步亦趋地跟着教主,往中军门外走去。一时之间,苑中已走的寂寥无人,惟剩公孙树枯枝间的冷月清辉,轻轻摇荡。
那内监汪占泰在宫里侍候多年,最善伺人心意。他明白这趟差使难办,见发步回辰之时执礼甚恭,一口一个“步天圣教主”,毫不敢像往日庭议邸报之中那般如草莽土匪一般的轻视。步回辰下令明日在中军内设宴与他接风洗尘,汪占泰连连逊谢,道:“不敢蒙圣教主赏酒喝。”这说辞又象江湖口吻,又象宫庭奏对,众将听着不伦不类,都在暗中发笑。但这么一来,双方心存戒备的气氛却淡得多了。
第二日间,左近的战报也陆续报来,定泰宁王军数部果然已经连夜撤离驻地,将战线收缩到了天仁山东南山脉一域。步会辰大喜过望,也礼尚往来,大会边关诸将,为定泰使团接风。汪占泰在酒宴上见步天军众将敌意尽消,如释重负,笑道:“皇上早有言道:处深宫之中,不能见天下英雄,那是遗憾得很了。”说着,恰到好处地向步回辰敬了杯酒,玩笑道:“当时咱家凑趣儿说:古人说英雄象衣袋里的锥子,肯定会冒出头儿来的。现下果然说的准了,步教主大胜危须,雄镇边关,那还不是一等一的英雄么?咱家见了步教主军威,回宫准要受皇上的恩赏呢。”步回辰笑道:“汪都监深悉上意,荣华富贵,自不必说。”汪占泰小眼睛笑得挤在一处,道:“那全是托步教主洪福。若步教主得了王爵,咱家更是要托庇在步教主的虎威之下了。”
酒宴之中,诸将本都是在欢呼畅饮的,忽地因这一句阿谀,全部停了下来,仿佛大海的波涛忽地止息了一般。步回辰转动着手中酒杯,笑道:“王爵,什么王爵?”
汪占泰听他口气,并无不悦之意,连忙道:“皇上说:仁义不修,而干戈不定;贤士不纳朝堂,而天下不安;步教主雄据西南,保土安民,那更是百代难遇的大英雄大豪杰……”谀词如潮。席间诸将大多是行旅粗人出身,说话便图个爽快,哪听得进这等奉承?无不听得皱眉蹙鼻,龇牙咧嘴。但见座上的教主神色如常,静听不语,因此无人敢插口打断汪占泰说话。
汪占泰见众人静听自己说话,以为他们被自己说动了心,更是高兴,大大吹捧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