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如璋双手笼在袖中,好整以暇地笑道:“虽是弄险,但我岂能不知公子为人?当年谢平章为公子舍生忘死,搬兵救难。公子再是与我仇深似海,也会护住他的后世血脉。”沈渊淡淡道:“那可不一定。谢平章若是有知,定然宁可他死了,也不愿意让自己的后人作任你屠宰的牲口。”
谢文朔听他们对答,大半不懂,但是父亲谈论他的语气,确是如沈渊所说“如同豢养牲口一般”。他虽然早已对父子亲情不抱希望,但心中总隐隐约约有那么一星儿祈求,想着父亲也许有一日能回想起当年一家四口团圆生活的时光。今日听着父亲说起自己,便如谈论一件物件一般,只觉胸中冰冷麻木,竟已不觉难过。只呆瞪瞪地看着四下里团团包围着他们的数名僵尸,心中一线希望不息:“我要跟着公子,公子会带我去找小望儿!”
谢如璋微笑道:“谢平章不愿意,那公子呢?公子岂不知一入此窟,便只能任我宰割。如何还是来了?”沈渊冷笑道:“好大的口气!玄玉符在我身上,聚魂不灭,令我不生不死,阴力精纯,你能拿我怎么样?”微一错步,已经站住了石笋间的冲要,挡在了僵尸与谢文朔之间。
谢如璋知道他是在以谢文朔的性命相挟。虽不信他会对谢文朔辣手无情,但本就是生性多疑,也觉得不能不防。当下便道:“不错,不死之躯,阴力当世无双,剑术出神入化,世间无人能当。难怪步天教那样大的声势,也拿公子无可奈何。可是偏偏在我这危须圣窟之中,这样的僵尸,要多少便有多少,实在也没有什么稀奇的——”说着,双袖一振,忽快忽慢,忽长忽短地拍了数下手掌。沈渊身侧的数名僵尸,立时探身转动,手爪伸出,或横刁,或斜摆,横七竖八地将沈渊围在了中央。
沈渊擦的一声,拨剑出鞘。离他最近的两名僵尸循声同时纵起,却仿佛转动不灵一般,撞在一处。两尸手臂正好击在第三名扑上来的僵尸臂上,这一下三力合一,疾扑而上,仿佛他们前身不是武功平常的危须士卒,而是中原的武功高手一般。
沈渊哼了一声,身形带风,避过那白森森手爪,却不乘势反击。倒过长剑,向后劈出,一式“力劈华山”,向身后的一名僵尸手臂挥去。那僵尸本是要侧身撞击自己身边同伴的,正好将自己送到了沈渊的剑锋之下。只听“嚓”的一声,左半身连肩带臂,被沈渊硬生生劈了下来!虽然僵尸不生不死,但被劈了半边身子,便站立不稳,当即滚倒在地。另几名尸体的包围之势立刻出现了空隙,沈渊纵声长笑,当即窜出了圈子。
谢文朔缩在一旁,看着僵尸纵跃,本是心惊胆颤;但是眼瞧着轻澜公子在僵尸群中剑气纵横,如入无人之境,心中又是崇敬,又是骄傲。又见沈渊身形轻灵,摧枯拉朽地四下劈刺,瞬间已将数名僵尸一一斫翻,直是瞧得他心神激荡,血脉偾张,嚓的一声,也将自己的匕首拨在了手中。
沈渊将六具僵尸一一劈胸破腹,斫倒在地。并不停顿,身形兔起鹘落,越过数根石笋石乳,直向谢如璋扑去。谢如璋早在全神戒备,见他并未去挟持洞侧的谢文朔,反向自己攻来,心怀大畅,双臂一展,拳中套掌,挥开沈渊剑风,径劈沈渊手腕。沈渊知道他掌缘遍布内力,其势之利,不逊于宝刀利刃,当即手腕翻转,趋避之间,剑尖直刺他面门!谢如璋也知道这九嶷剑法的厉害,万不敢直撄其锋,连忙向一侧纵跃避开。同时喉中低低呼啸,似唱似念地吟诵起来。
仿佛应和他的唱诵一般,无数低沉吼叫之声自窟底响了起来。沈渊定睛看时,见数不清的人影在洞底深处的蜿蜒沟渠之中,一个一个的僵直地站了起来。谢文朔见状,吓得手脚冰冷,忽见身侧站起一人,膀阔腰圆,脸似黄铜,正是在窟外被沈渊杀死的左相卫队长开牟!他脸色僵木,与死时无异,但是嘴巴大张,牙齿尽露在外,眼珠中的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