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渊气道:“谁要你相面?”算命先生听闻,转身又道:“若不相面,拆字也成。”那两名亲兵见那算命先生缠夹不清,连忙上前喝道:“公子说了不要你算,你这老头还不走开!”算命先生一笑,对谢文望喊道:“小家伙,过来吧!”沈渊气道:“你这是讹上了不成?”算命先生道:“公子差了,只有讹钱的,那有讹命的呢?”
沈渊不怒反笑,盯着那算命先生暗自思量。他与两名亲兵均是身着步天军服色,若是寻常百姓,哪里敢在军爷们面前多生事端?这老者不但不惧,且无事生非,不是疯子,便是异人。思及此处,他不着痕迹地后退半步,足尖点地暗勾,内劲透处,一股沙石如烟似雾般腾起,直向算命先生面门扑去。那先生躲闪不及,被灰沙扑了半脸,幡杆乱挥,捂着脸叫道:“啊哟哟,好作怪,平地起风也罢了,这风不识得尊老敬贤,怎地专欺负老人家?”沈渊身后两名亲兵见他狼狈万状,却还有这许多话说,只觉好笑,哧哧地笑个不住。
沈渊却似笑不笑地道:“老人家油嘴滑舌,这‘贤’字就不必提了。我瞧这风也没讨着什么便宜。”说着左手一伸,已将腰间的“岚气无锋”解了下来,连剑带鞘,在手上转了半个圈子,忽地挥出,闪电般向那算命先生前额正中砸将下来!
原来这算命先生方才躲闪身法,旁人看来笨拙无比,却是以幡遮目,横杆护体,将身周要害处尽皆护住。这等身法大巧若拙,实是一等一的功夫,岂能瞒得过沈渊这等大高手的眼睛?因此出手便刚猛绝伦,令那先生再无法遮掩。
那先生叫道:“不算命便不算吧,砸老人家天灵盖,算什么本事?”横过幡杆,向上格挡,只听“砰”的一声,已架住了沈渊手中的“岚气无锋”。
沈渊微微一笑,他虽不欲杀人,不曾拨剑,但“岚气无锋”是何等的神兵利器,便不出鞘,削断寻常铁器也是易如反掌。算命先生能用幡杆架住,大是不易,这幡杆当是一件极厉害的兵器。因此笑道:“好硬的杆子,在哪座铁匠铺寻的竹子?”说着,好整以暇地撤回剑来。两名亲兵见状,亦知必有古怪,大凡走江湖的算命先生,皆用竹杆挑幡,哪有用铁的?立刻抽刀在手,已将那先生堵在当中。谢文望吓得一声不敢出,挨挨擦擦,躲到沈渊身后去了。
那算命先生重新站直身体,见沈渊试出自己兵器,知道已露了底,却偏要混赖道:“公子你便不算命,也不该伸手打人呀。以刃击人,乃是一个‘仞’字。公子是天下一等一的英杰,因此更要处处小心才是,岂不闻‘为山九仞,功亏一篑’的道理?”
沈渊听他唠唠叨叨胡扯八道,竟给自己拆起字来,气极反笑,哼道:“老头子读两本《说文》《字触》,便来现世,难怪文不成武不就——这等江湖把式也好拿来骗人?公子爷自小便玩熟了的,给你拆一百个字也成!你看你幡上这个‘算’字,学张旭而不得其法,下宽不能走马,上密却能容针,合上了腰斩之象。‘算’字腰斩,乃是半个‘升’字,主你一世不能升发!”算命先生大惊,道:“啊呀呀,公子好刚口,舌利如刀。奈何公子不肯与老朽饮茶,缺了水象。有舌而无水,乃是半个‘活’字,天下哪有半活之人?只怕公子——不是尘世中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