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治疗?”靳屿表面不动声色,而双手早已紧攥成拳头,隐没在宽松的衣袖中。
“说简单不简单,说复杂也不复杂。”她又重复了一遍之前所说的话,从口袋里掏出一包香烟,递给他一根。
他淡淡地瞥了眼女人涂得暗红的指甲、那支细长的烟,只说:“他不喜欢烟味。”
女人挑了下眉,漫不经心地将头发拨向一边,遂将那支烟夹在她的耳后,说:“好吧。言归正传,我觉得最好的治疗方法,还是——”
“我决定出国,”方鹿鸣目光闪烁,把头垂得很低,“一个人。”
几分钟之前,那名女子的话还回荡在他的耳边。
——你现在最好还是一个人出去走走,离这座城市越远越好。药物治疗虽然有效,但具有依赖性与局限性。与其在这里画地为牢、自我厌弃,倒不如去外面看那海阔天空、月夜星河。你也不想让他再为你担心,不是吗?
最后一句话正刺中他的下怀。他是个格外矛盾的人,他既害怕被靳屿抛弃,又不想让他在自己身上多费心神。过去几年的光景里,他被靳屿保护得太好,他是时候该学会独自长大,而不再借助外力。
就在他以为靳屿会生气时,后者只是轻声说了一句:“好,我会等你回来。”
第三十九章
——无需挂念。
他敲下最后一个句号,点击发送,小齿轮在绿色气泡的左边转了好几圈才显示“发送成功”。
他合上笔记本,望向窗外。
已至傍晚,阳光不似白天那样灼眼,昏黄的光线笼罩整片沙滩,潮水自远方连成一道白色的线条向前推展开来。
他赤脚走出门,细软的白沙亲吻他的脚趾,腥咸的海风不断拨弄他额前的碎发,如同恋人温柔的摩挲。
这时,潮水骤然变得湍急,一股小而劲头十足的海浪朝他袭来,没过他的脚踝。远处落日如同被烧得通红的烙铁,还殃及到它周边的天空。几只海鸥就像灰烬不均匀地散布其上,逐渐消失在天际。
他惯例走到邮箱旁,打开铁盖。在每个月的15号他都会收到一封信——与其说是信,倒不如说是一张四格水彩画。
在他出国的第一个月,第一幅画画的是一条住在鱼缸里的金鱼。鱼缸是黑色的线条,水草是灰色的,天空是灰蒙蒙的,就连金鱼也是灰色的。此时它翻着肚皮浮在水面上,像是一条死透了的鱼。
他将这张画翻来覆去地仔细端倪,终究看不出一个所以然来。因此他迫不及待地想找靳屿问个究竟,而后者讳莫如深,避重就轻地说了几句便转移话题。
他平常就看不穿靳屿的内心世界,这会儿更不知他究竟要做什么。他盯着聊天界面的“对方正在输入”许久,还是没有等到回复,心里不禁有些失望。
那幅画的四角被他压得平平整整,格外小心地放在抽屉里,可他仍然觉得不放心,打算第二天去买个画框裱在墙上。
第二个月。
他又收到了一幅画。画里的玻璃鱼缸出现在一片草地上,旁边是一只好奇地弯下脖子打量鱼缸的小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