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11月间,当《泰晤士报》的一名记者在伦敦纺织品交易市场上,看到了比曼彻斯特售价相似,质量相仿的法国纺织品时,他大感惊奇,于是在报纸上表达了自己的忧虑,竭力鼓吹法国佬的纺织行业已获得极大成功,未来三年,五年,或许是更短的时间内,法国棉纺织品就会威胁到英国的贸易出口。
当然,上述不过是英国记者危言耸听的一番言辞罢了。沙隆基地的纺锭数量即便在1年内持续增加到原来的5倍,但也只是曼彻斯特棉纱产能的十分之一,制造出来的纱布总量尚且还不能满足法国本土的半数需求,更无法威胁到英国。
但布鲁塞尔的北郊纺织厂就不同了,它拥有得天独厚的的条件。那幕尔的煤矿与沙隆产的蒸汽机,为纺织机械提供了源源不断的动能;原料方面,东部佛兰德伦平原与中部丘陵地带都数量不少的棉花种植园,加之“海上马车夫”-荷兰商人的存在,使得来自俄国、普鲁士与波兰的棉花和粮食能通过商船,可以从波罗的海、绕道日德兰半岛海峡,经过北海,方便直航到塞纳河边的纺织厂;同样是背靠荷兰,海上马车夫能可以保证将比利时的棉纱制品送往世界各地。
得益于沙隆纺织厂的成功经验,由沙隆机械厂自行研制生产的,代表当代最先进水平的蒸汽纺纱机与蒸汽织布机,足以大规模装备到布鲁塞尔工业基地里加以运用。未来,北郊纺织基地的设计最大产能将是沙隆的20倍,甚至更高。
为此,警务部与宪兵部还联合开展了对城市犯罪组织的大规模清理工作。其中一点,就是将乞丐帮派的组织与领导,定性为极为严重的犯罪行为,其罪名仅次于武装叛乱。那些拒绝转型的乞丐帮主们,要么身负常年累计的各项重罪,走到城市广场上的绞刑台;或是被赶到暗无天日的那幕尔煤矿,接受长达15到20年的苦役,几乎不可能会人活到刑满释放的那一天。
当然,那些无谋生能力的城市乞讨者可以继续留在各个教会开办的救济所;12岁以下的孩童还能在不同教会学校里,接受免费的小学阶段教育;至于那些手脚健全,又好吃懒做的乞丐,如果被街头巡警连续3天遇见,就会被强行送到职业介绍所,一同“培训三天”,然后再集中送往市郊工地里搬运砂石土料,进行为期三个月的惩罚性劳动。
安德鲁清楚,一旦布鲁塞尔北郊纺织基地顺利建成,等到产能得以全部释放之后,那么就是对英国纺织业最大、最直接威胁。无论是英王乔治三世,还是内阁首相小威廉皮特,或是英国机械与纺织品商人,以及他们在议会下院的利益代言人,都会借助《泰晤士报》《伦敦通讯社》等报刊来鼓舞与煽动民众,倡导下一次针对“安德鲁集团”的政治、经济与军事战争。
……
布鲁塞尔市区的最大公园,原是奥属尼德兰总督切申公爵的王家花园,也是一座效仿凡尔赛的法式花园。半年前,等到总督府变成行政宫之后,这座拥有草地、树林、喷泉池、塑像群、咖啡厅、艺术长廊与露天歌剧院,之前仅供专-制君主和封建贵族才能享有的王家花园,也随即成为城市的公共花园。依照公园的管理规定,每天上午8点到下午5点之间,会对全城市民免费开放。
所以处于安全上的考虑,安德鲁在行政宫公园里的慢跑时间,通常在下午5点半,也就是闭园之后。其后,他会步行回到行政宫北楼,这也是安德鲁的住所和办公室。之前,都是小克勒曼副官陪同统帅身边,等到少校副官被安排去鹿特丹出差后,沙恩霍斯特就待在安德鲁统帅身边,成为每天傍晚1小时的陪跑员。
1793年1月上旬那几天的日子里,安德鲁经常思考有关宗教方面的问题,同时,与罗马教廷密使间的协商,也在布鲁塞尔的教堂里断断续续进行着。
在慢跑过程中,不远处米歇尔大教堂的高大钟楼遇整点再度敲响。此时,安德鲁忽然停下了脚步,他回过头,手指教堂方向高耸着的钟楼,对身后紧紧跟随的沙恩霍斯特少校说道:“瞧瞧,我每天在这片大自然的宁静中散步或是慢跑。教堂的钟声就会在不知不觉间震撼了我,使我内心感动不已。”
他看了一眼少校参谋,沙恩霍斯特急忙点头,表示赞成统帅的看法。安德鲁接着说:“于是我想到,这种力量会对单纯并且倾向于信仰的民众,产生极大的影响!那些哲学家、思想家与政治家都必须要考虑到这些!……
基于此,我非常同意平民党领袖冯克与布鲁塞尔大主教的看法,需要促使这里的人们都保持原有的宗教信仰.然而需要指出的是,这种宗教的力量实在太过强大,必须掌握在政-府手中,而不是罗马教皇或是别的大主教手中。
沙恩霍斯特在一旁认真的俯首聆听,并不做任何表示,因为他既不是哲学家、也不是思想家,更不是政治家,连个虔诚的基督教徒都谈不上。近几个月来,沙恩霍斯特少校去教堂的次数,还没安德鲁一半多。那是汉诺威人接受了最高统帅的一项任务,在全面熟悉法军的作战体系后,重新运作一个全新的总参谋制度。
安德鲁接过侍从官递来的一件裘袍,随意披在身上,继续边走边说:“神职人员及整个教会制度将永远都存在,只要人们心中有宗教精神意识,神职人员就会存在,而且这种宗教精神是他们本来就有的……一旦我们要领导人民时,要必须认真考虑到这一点,巴黎的混乱局面首先是旧信仰的缺失,而新的信仰尚不成熟……”
说到这里,安德鲁忽然止住了话题,那是他看到一位老熟人正站在北楼的大过厅里,他倚靠墙角,手臂抱胸,正乐呵呵的望着自己。
“哈哈,安德鲁,你应该去当一名哲学家!”来人哈哈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