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年初,小拉梅特经过一番考量之后,决定将里昂,这个法国第二大工业与港口城市兼欧洲大陆最重要的棉绸纺织基地,作为国家征税的第一站。
怎料,立宪派贵族的这第一枪就打偏了。小拉梅特和他的助手们1月份南下里昂。但其征税行为在三个月的时间里,仅仅征收了20万里弗尔税款,却已将法国第二大城市搞得群情激愤,民怨沸腾。期间,两个民愤极大的助理检察官还被里昂市民抓起来当众殴打,几乎就要吊死在路灯下。
小拉梅特要求当地国民自卫军予以配合,但遭到里昂市政厅的严词拒绝,后者还警告巴黎检察官,绝对不允许在里昂城内使用包括骑警队在内的任何武装力量。不仅如此,里昂的工商各界在市政官员的组织下,委托工商总监让-罗兰夫妇携带陈情表到制宪议会,抗议税务检察官及其下属在里昂犯下的种种暴行……
“我听说,你和罗兰夫妇有些交情,希望能劝说让-罗兰放弃在议会大厅里对查尔斯的罪名指控!”在西奥多-拉梅特哀求下,巴纳夫这才找到安德鲁试图挽救小拉梅特的政治仕途,或许在立宪派贵族心中,已经后悔接手税务检察官这一“烫手山芋”。里昂鸡没能吃到,却闹了一大嘴的鸡毛鸡屎。
安德鲁叹了一口气,摇头说道:“我的朋友,这已经不是罗兰夫妇的事情了,布里索、蒲佐和孔多塞等人也在巴黎公社和报刊上为正义里昂呐喊助威。如果我要帮忙,势必与法国的第二大城市交恶,有些得不偿失。”
巴纳夫一咬牙,说:“好吧,如果你能消除里昂与巴黎之间的矛盾,我将说服朋友们将税务检察官的职位归还于你。”
既然开出了价码,双方就要讨价还价。巴纳夫当下的条件太一般,安德鲁并不愿意接受。“我对税务检察官一职已没有多大兴趣,不过,即将卸任的巴黎警察局的勒戈夫总局长却很希望得到阿登省省长的职务。我知道在阿登省公社的总委员会中,有着你、迪波尔和拉梅特兄弟的不少朋友。”
“成交!”巴纳夫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似乎是由于对方太过爽快,安德鲁感觉自己应该多加些交换条件。至于税务检查官一职,他才懒得去要,无论是马赛、图卢兹,还是里昂,或是斯特拉斯堡,一个个都是惹不得的火山大坑。等到巴黎搞集-权统治时,这些牛逼哄哄的城市一个个都要遭遇灭顶之灾。
送走了巴纳夫,安德鲁便上前与巴黎的立宪实权派打招呼,沉默寡言巴伊市长简单的对着安德鲁点了点头,便与两位英国作家继续谈论自己的天文著作。
拉法耶特脸色苍白,显得精神并不好,那是杜伊勒利宫的麻烦事惹得他好几天都没睡好,很担心自己一躺下,长裤汉们就在王宫附近闹事。这位精力交瘁的自卫军总司令的辞职报告被驳回,还被极左派报纸冠以“懦夫”“逃兵”的头衔,闹得一肚子火却又无处发泄。
安德鲁本想与拉法耶特多交谈几句,但侍者已在邀请宾客们到餐厅里用餐。
众人走进一间装修豪华而优雅的餐厅,中央摆放着一张长条桌。与会客厅的法国情调不一样,餐桌上的样样东西都产自英国本土,从雪白的餐巾到发亮的银质器皿、高档的骨瓷和水晶玻璃器皿,等等。
刚一入座,安德鲁就闻到厨房里散发出来的暖烘烘的热气,好几种兽肉的香味,多种葡萄酒的芬芳,令人食欲大开。不过,当副检察长留意对面的客人居然是那位英国难缠的女作家时,自己的心情就不怎么美丽了。
从第一道浓汤开始,餐厅之外变得寂静无声,在餐厅内,除了主宾间的交谈声外,也听不见更换盘碟时发出的碰撞声,听不见银器从餐具橱里移到餐桌上的叮当声,带着银白假发的老管家甚至不用低语,而是用眼神在发号施令。
之后的十多分钟里,宾客们在餐厅里显得自由自在,一点觉察不到有旁人的存在。事实也是这样,能驾驭如此优秀的仆役者,唯有站立一旁身穿深色的燕尾管家服,戴着雪白的衬衫和手套,举止优雅,严谨干练的英式管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