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峰火台下来,苏思琪去老农那里道了个别,便上车回北安去。
和来时侯的风驰电掣不同,回去时沈孟青的车开得慢多了,起初还问苏思琪的脚疼不疼?后来就再不吭一声,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苏思琪好几次扭头看他,都看到他紧绷的下巴和抿紧的嘴唇,有寒气正从他身上散发出来,越来越多的充斥在空气里,带着某种逼迫,苏思琪几次想开口,又忍住了,她了解沈孟青,所以这个时侯还是不说话的好。
窗外的风景仍是灰蒙蒙一片,看久了让人犯困,苏思琪靠在椅子上,缓慢的眨着眼睛,到后来,眨眼睛的速度越来越快,干脆睡过去了。
她是饿醒来的,睁开眼一看,车子还在高速公路上,正以九十码的速度行驶,她身上盖了一条薄毯,她记得这毯子是放在背包里的,难道是中途沈孟青停了车,到后排的背包里去拿的毯子?
她看了男人一眼,面无表情的开着车,就象不知道她醒来了一样。
苏思琪捏了捏毯子,对他说了一声:“谢谢。”
男人没有反应,却在听到她肚子咕咕叫的时侯,皱了一下眉头,然后就踩下油门加速,把车子开得象要飞起来,之前从他们车边超过去的车又一下全落在他们后面了。
苏思琪抓紧车上的抓手,有些发窘:“我也不是很饿,没关系的。”
男人当她是空气,一声不吭,继续超车。
下午一点半,他们进了城,没有直接回家,而是找了家饭店吃饭。沈孟青素来喜静,要了楼上一个幽静的小包间,服务员送了菜单上来,沈孟青接过来“啪”一下扔在苏思琪面前,自己走到窗边去抽烟。
苏思琪便点了几个菜,都是她爱吃,沈孟青也爱吃的。
点完菜,苏思琪走到男人身边,轻声说:“少抽点烟吧,以后我不在”声音突然一顿,过了一秒才接起来:“你要照顾好自己。”
男人把抽了一半的香烟扔在烟缸里,转身走了出去。
苏思琪低头看着放在窗台上的烟缸,那半支烟躺在瓷白干净的烟缸里,静静的吐着青烟,她捡起来,用手指捏着放在嘴里吸了一口,嘴里顿时弥漫着浓洌的烟草味道。
她很熟悉这种味道,很多次,沈孟青在抽完烟后亲吻她,嘴里都会有这种淡淡的烟草味。她又吸了一口,正缓缓吐出烟雾,门突然开了,男人走进来,正好看到这一幕,脸色蓦然一变,厉声道:“你在干什么?”
苏思琪象个做坏事被抓现行的小孩,惶然不知所措,她被他吓倒了。
男人大步走过来,夺过她手里的烟,愤怒的扔向窗外,顺手砸了那只瓷白的烟缸。
烟缸落地,瓷白的碎片四处飞溅,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惊动了门外的服务员,悄悄推门进来看,沈孟青扭头就是一声暴喝:“滚出去!”
那服务员吓得立马就跑出去了。
苏思琪低着头,到外面找服务员要了扫帚和撮箕,默默把地上打扫干净。男人显得很暴燥,又点了一根烟,没有烟缸,他就把烟灰弹在地上。
苏思琪于是又跑出去,找服务员要了一只烟缸进来放在窗台上。
很快,菜上来了,四菜一汤,足够两个人吃饱喝足。苏思琪轻声叫男人过来吃饭,她象个小媳妇似的,说话都不敢大声,低着头,默默的给男人打了一碗汤。
大概是看她这低眉垂眼的样子,男人的脸色缓和了些,坐下来沉默的吃着饭,他平时吃饭很慢,但今天却很快,苏思琪打的那碗汤,他没有碰,放下筷子,说:“我先走了,你在这里等着,家里的司机会来接你。”
苏思琪心一颤,抬起眼来:“我不能跟你一起走吗?”
“我回公司。”男人说着站了起来,走了两步又顿住“你忘了我吧,我也会忘了你的。以后,我们不要再见了。”
说完拉开门快步走出去。
苏思琪追到门边,却没有勇气打开那张门,愣愣的站在那里,眼泪又夺眶而出。
她没想到最后的分别竟会是这样,连说话的机会都不给她。
她咬着唇,声音呜咽的从齿缝间逸出来,哭得整个人都在抖。突然,她走到窗边去,透过朦胧的泪眼,看到沈孟青的车还停在树下没走,窗玻璃紧团,看不清里面有没有人?她小声的哭着,一直盯着车子看,觉得那车里的人也在看着她。
沈孟青确实坐在车里,他想走,可是舍不得,这一走,他们以后就真的再也见不到了,看到她,他会痛苦,但看不到她,也一样痛苦,他的心象在火上煎熬,一分一秒的煎熬着。
窗前出现了她的身影,她在哭,用手不停的抹着眼睛,他看着她,心里酸楚难当,恨不得要跑回去把她紧紧抱在怀里,好声哄着,所有的痛苦他一个人担,只希望她快乐就好。可是办不到,她痛苦,他更痛苦。
闭着眼睛,做了个深呼吸,他发动了车子。
苏思琪看着车子突然移动起来,心象瞬间坠入万丈深渊,什么都顾不上想,发疯似的飞奔出去。这时侯饭店里已经没什么在吃饭了,只有服务员满脸惊诧的看着她。
她跑到楼下,而车子已经到了拐弯处,只要拐了弯,她就再也见不到他了。苏思琪大声哭喊着,朝车子招手,可是没有用,那辆深绿色的越野车飞快的拐了弯,消失在她的视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