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眼里的寒意渐渐散去,变成她熟悉的嫌弃,良久才说:“又脏又臭,去洗个澡。”手一抬,扔了什么东西下来。
白色的衣服飘在半空象一只展翅的大鸟,苏思琪头还有些晕,身体的平衡感也还欠缺,可是她非常利落的把东西接到手里,唯恐贵人的衣服掉在地上,又因此又多了一宗罪。
只可惜最后落下的东西她没接住,重重的砸在头上,她本来就平衡不好,和那东西一起裁在地上,这才看出来是只大枕头。她抱着大枕头,半天都没站得起来,一抬眼,贵人的脸色倒是没那么难看了,非但不难看,仿佛,好象,依稀,还有一丝笑意。
看她象个小丑似的玩杂耍,所以贵人才开心了吧?
什么玩艺儿!硬是要把自已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吗?苏思琪低眉垂目,慢慢的从地上爬起来,捡起枕头放在沙发上,然后拿着衣服去洗澡。乖顺的样子倒令楼上的男人有些愣神。
刚认识的时侯,她就象只小野猫,亮着锋厉的爪子,呲着小尖牙,警惕的看着他。好象只要他一动,她就会张牙舞爪的扑上来。可是那次他生了病,她却收起所有防备,低眉垂目的端药递水侍侯,就是这样乖顺的样子,象个小媳妇似的,看得他心里柔柔的。
后来,他忍不住抓了她的手,她红着脸快速弹开,却没有象平常那样炸毛,咬着唇默默的走出门去,让他惶恐又怅然若失,过了一会,她又走进来,低着头,一副鼓足了勇气的样子对他说:“你以后能不能别这样?”
他说:“好。”
她大概没想到他答应得如此痛快,接下来也不知道该说点东西,两个人便都沉默着。
她看着地,他看着她。
那时侯的她就象一朵半开的玫瑰花,娇艳芳香,对他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他发着烧,半倚在床头,看着这样的她口干舌燥,终于忍不住说:“我想亲你。”
她立马抬头,眼里嗖嗖飞出两把小尖刀,他便垂下了头,再也不敢吭半句。
那时的他年青气盛,放、纵不羁,且山高皇帝远,终日随心所欲、过着无法无天的生活。身边的美女如云,只有他看不上的,没有他弄不到的。
唯独她是个例外,对他显赫的身世,英俊的相貌,挥金如土的气派,完全不屑一顾,眼里除了敌意还是敌意,大概因为如此,才勾起了他的兴趣。
起初只是逗她玩玩,没想到逗来逗去,倒把自己绕进去了,一入情门深似海,用尽了办法,他也没出得来,如今只能这样干熬着,等哪天把自己熬干了,熬成了灰渣,散向茫茫天地间,才能算一了百了吧?
苏思琪这个澡洗得很慢,她很认真仔细的把每一寸皮肤都擦洗干净,不是怕贵人嫌她脏,而是拖延时间,希望她出去的时侯,沈孟青已经不见了。
她刷了两次牙,还喷了一点口洁素,看到台了上还有润肤露,虽然是男用的,但气味很好闻,是淡淡的柠檬香,她也不嫌弃,全身都擦得香喷喷的,这样总不会把他的沙发睡臭了吧?
拿起衣服抖了抖,还是上次给她穿的那两件,白衬衣加短裤,她慢吞吞的穿上,衬衣扣到第一颗扣,裤腰带扎紧,对着镜子左照右照,确实没发现什么纰漏,才敢走出去。
磨蹭了这么久,贵人一准睡得呼呼的了,苏思琪迈出来不到三步就停住了,沈孟青还站在楼梯口发愣,神情淡淡的,但目光柔和,就象苏思琪搜肠刮肚,对,就象在追忆失去的青春!
苏思琪能想像沈孟青的青春,一定是鲜衣怒马,骄横跋扈,放、纵不羁,无法无天,搁古代就是一个提笼骝鸟,当街调戏良家妇女的恶霸少爷!
搁现在其实也差不多,从认识他到现在,祸害在他手里的女人都不知道有多少了!
苏思琪不敢打搅贵人追忆青春年少的狂放往事,悄然移动脚步,希望在贵人发现她之前,已经躺到沙发上去装睡了。
沈孟青环抱着手,饶有兴趣的看着楼下的女人,收肩缩脖子,悄无声息向沙发挪过去。
他也不做声,嘴角擒着一丝笑,静静的看着,一直到女人终于挪到了沙发边,他才不轻不重的咳了一声。
苏思琪受了惊吓,抬起来,却看到男人一脸似笑非笑。不用说,刚才她那缩头缩脚小心翼翼的样子,自然又被贵人当成了笑料。正嗫嗫的要说话,男人却转身走了。似乎不屑的与她说话。
走了最好,苏思琪松了一大口气,觉得自己跟沈孟青绝对是八字不合,不然为什么每次跟他单独在一起,她就象个小丑似的狼狈不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