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就这样抱着他,在他耳边说着不怕不怕。
师父在担心着师娘,因为师娘刚刚失去了一位亲人,可是师父他也刚刚失去了两位兄弟啊。
严洗牛这五大三粗的汉子,愣在那,下意识的咧开嘴笑,想说你师父顶天立地什么都不怕,可没有说出来,然后就哭了。
他总说自己怕死,怕麻烦,怕这怕那,可若真的需要,他连死都不怕。
但他怕雷红柳有事。
街坊四邻总说他相貌这么硬气的一个大男人,整日都被婆娘管的那么严,也不知道反抗,没羞没羞。
他才懒得解释,他哪里是被管得严,他分明是一个被雷红柳惯坏了的大孩子啊。
“原来在最需要我的时候,我什么都做不来。”
严洗牛低声说了一句,嗓音已经沙哑。
他没有保护好妻子,也没有保护好兄弟,他觉得自己没有用。
林叶说:“曾经有人对我说,男人啊,开心就大声笑,悲伤就放肆哭,都不丢人,唯独是不能怕,不管是什么都不能怕,男人怕了,想跑,一转身,就把他的亲人朋友全都露出来了。”他说:“师娘让你出来的吧,她只是怕她的样子让你更难过,但我想,师娘其实是想让你留在身边的。”
其实婆婆还说过,当一个你在乎也在乎你的人,需要关怀的时候,要面对他,别用后背对着他。
严洗牛猛的站起来,看了林叶一眼,然后大步朝着卧室那边跑过去。
他其实知道,雷红柳一定不是睡着了,她不发出声音,只是趴在床上蒙着被子哭。
林叶起身,抬起头看向天空,还是那么蔚蓝,还是有一朵漂亮的云。
婆婆说,众生皆苦,菩萨也这样说过。
两刻之后,医馆。
林叶让莫梧桐回去休息,毕竟第一次见到这场面,莫梧桐到现在都没有适应的来。
因为他看着那个躺在床上的家伙,随时都可能会死掉啊。
所以当林叶说让他回去休息的时候,他几乎是没有犹豫。
林叶在床边坐下来,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的荆城西居然还在看着他笑。
“你去解决问题了?”
荆城西问他。
林叶点头:“是,不过大概解决的不太好。”
荆城西笑:“那怎么了,你这个年纪能去想着解决问题,而不是找个大人躲在他背后,很了不起。”
林叶看了看荆城西受伤的地方,包扎的很粗糙,显然包扎的人很笨拙,也很害怕。
“你师兄人不错。”
荆城西笑道:“自己都快吓尿了,可还是一步一步的帮我清创,上药,包扎,我看得出来他嘴唇都吓紫了。”
林叶想到莫梧桐那样子,心里觉得有些歉疚。
荆城西道:“到现在没有人来杀我,武馆的人也善待我,你却说你解决的不大好,我实在想不出,在你心中的好,是什么样子。”
林叶没回答,而是问:“伤药是你让莫师兄配的?”
荆城西道:“你师娘配制的。”
林叶心里一震。
师娘是多信任他,才会对荆城西也待以善意,若换做别人,又怎么能随随便便就信了荆城西在地上写的那几个字?
荆城西说:“都是好人。”
然后说:“你要好好待他们。”
然后再说:“我就不一样了……我欠他们一条命了,以后这条命是他们的。”
林叶沉默,荆城西也沉默。
良久后,林叶问:“那钥匙到底有什么用?”
荆城西摇头:“我确实不知道,但我知道曲七鬼他们那些人之前能不被搜捕,是狄隐把他们藏起来的。”林叶想起来这个名字,高显商行的东家。
那位在穷苦百姓们心中,也是菩萨一样的狄大先生。
林叶问:“为何?”
荆城西道:“我只是拿钱办事的人,狄隐对我说,他生意太多,总是会需要一些黑道上的人来帮忙。”
说完这句话后他摇头:“我不信,他因为这个理由就敢收留曲七鬼他们,不是逐利的生意人能做出来的事,因为这样要得罪的可是云州府的总捕雷风雷……不对,是府丞大人雷风雷。”
他说:“但我不会问狄隐这是为什么,收了他的钱帮他做事,其他一概不问,这是我自己的行事规矩。”
林叶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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