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晴知道今天自己有些激进,很久以前,她也想过,如果再次出现,她必是有条不紊的策划着所有的事情,就像以前小说里看到的那些智谋家一般,有着冷淡疏离的态度,给世人高深莫测的感觉。可是现在事情迫在眉睫,她到底还是沉不住气了。
然而看到北安侯愤愤然的表情以及刘仲尴尬的态度,苏晴的表现却已经算得上平静了。她的声音不高不低,,她的语调不急不缓,却足以让他们侧耳倾听。
“侯爷,也许圣上这样对您是有些过分,但是您可在圣上立场上想过?他要维护他的江山霸业,侯爷尊崇了那么久,也该功成身退,而不是让圣上继续忌惮您。侯爷可还记得我师父说过什么么?若是侯爷忘记了,小人可以再说一次,师父说过,为人臣子要知进退守节制,万不能功高震主以致君臣间隙,侯爷自问可做到了?”
北安侯皱着眉瞪了苏晴一眼,心里颇有些不平,哼了一声道:“苏晴,你也知道是你师父。”他对苏晴不卑不亢的态度有些着火,或者是因为苏晴的话让他无可反驳这才找了这么一个理由摆出这样一副长者的姿态,提醒苏晴应有的态度。
苏晴看了北安侯一眼,而后微敛双目,歉然道:“是小人僭越了,请侯爷恕罪。”
北安侯摆摆手,嘴角微微翘起,一副胜利者的姿态。可是他没想到苏晴道歉之后原本有些淡漠的神情上又多了另一种神态,苏晴露出一分的嘲讽,清冷的声音响起:“原来,小侯爷到底没兵权来的重要。”
然而就是这样的一句话彻底让北安侯愤怒了,天知道他有多重视陆云——他自己本身没有子嗣,楚安弁是他同乡更是他多年征战的好友,后来楚安弁惨死沙场他心痛不已,他闻得陆云是他血脉,于是歃血起誓一定会好好照顾陆云,以慰老友在天之灵。什么叫做小侯爷到底没有兵权重要!他恨恨的瞪着苏晴,企图用自己满腔的怒火让他害怕,可是他发现他失败了,在他的逼视之下,苏晴那双清明的些微泛着嘲笑的眼睛始终正面迎着他的目光,没有躲避。
先是震惊,而后一种深深的悲哀浮上心头。曾几何时,他仅仅只是瞪圆虎目,就足够吓得对手肝胆俱裂,而如今这小小黄儿却能不畏自己的鄙视,漠视自己剑拔弩张的气势——是他太勇敢无所畏惧,还是自己真的老了呢?仿佛是为了证明他的猜测,喉头突然涌上一阵腥甜,他忍不住咳嗽了两声,却强硬着将嘴里的东西吞下,但是他明白,原来,自己真的老了。
是老了,不是么?以前拿起枪剑,可以挥舞半天依旧兴致勃勃,可是如今呢?老剑都已经开始生锈了吧。想起这几年身子骨是越来越不中用了,偶尔得个伤寒也要拖上许久才能好,这些年来安享太平,连自己都疏忽了武艺,原来一切真的已经变了。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这种悲哀深深笼罩着他,将他刚才的戾气消磨的一干二净。然而他终究是尊贵的终究是骄傲的,所以,即使伤心即使悲哀,他也不能让别人看到他的脆弱。他避开苏晴的目光,顿顿说:“你来不是商量怎样救云儿的么?其它的事情,以后再说。”
苏晴在他的退缩中看到了苍老看到了无奈,她并不知道那么一瞬间萧奕的脑中思考了那么多,萧奕是猛将,即使再老,他的目光依旧是慑人的,但是她知道自己不能露出一点点的胆怯。来之前师父就已经叮嘱她过,务必要让萧奕交出兵权,好不容易安定下来的大汉天下,万万不能因他一时不忿而起内讧出了破绽。
而如今萧奕虽然没有明着答应,但是却已经等于默认了。让他交出兵权又怎么会是一朝一夕可以劝服的事情,苏晴知道不能急进,如今他愿意松口,已经成功了一半,至于以后,总有让他顺顺服服的交出兵权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