沮渠迅端起一大碗烈酒,一饮而尽,醉眼乜了一眼坐在旁边的国师。
长袍男子便只是坐在那里,并不揭开面具,亦不饮一杯酒,不说一句话,脊背挺直。任何人看了,只会觉得无趣。然而就是匈奴主帅,沮渠迅,军臣单于的心腹,也不敢对他有所微词。
只因这数次胜利,都是这位国师的功劳,揣度人心,行军布阵,这位古怪的国师简直有鬼神之能,从前有李氏父子在,他们从来只有被压着打的分,近日却是扬眉吐气。
这位国师来历不明,无人见过他的真容,不知是夷是汉,性情也古怪之极,对他这军中主帅没有半分敬重。但上禀单于之后,单于只是道,国师不能以常人论之,并不以为意。
这长袍国师又坐了片刻,就从座位上骤然起身,也不同主帅告别,就在众人瞠目结舌之中走出大帐,他撩开帷幕,门外的风雪飘进来些许,一丝冷意消了众人半分酒意,笑意顿时凝在脸上。
众将纷纷转身去看主帅面色,见他脸上愠怒,却隐忍不发,一时端着酒碗的手亦僵硬。沮渠迅阴沉地盯着国师离开帐内,过了片刻,才换成自在的面色,于是也暗暗舒了口气,这帐内交盏之声再起。
小荀在帐门口等了许久,见自家义父出来了,立刻殷勤地给他披上大麾。这鬼地方冷得可怕,站一会就觉得这冷意渗进了骨髓之中,然后由内向外,一点一点将整个人冰冻。
国师转过头来,见他嘴唇都冻得发紫,登时有些心软。与他赶紧回帐内取了厚衣穿上,紧接着取了马,带着仍旧云里雾里的小荀出了匈奴大营。
二人驰马出数十里,看不见远处灯火通明的匈奴大营了,方勒马停步。
“义父。”小荀问道:“我们这是要去何处?”
六岁那年他被义父收养,至今已经十年,十年间,他们辗转四方,从未在一处多做停留。义父换过无数个名字无数个身份,就是在他身边最亲近的他也不知道义父真正的名字和真实的来历。
“回大晟。”身边男人哑声道。
“诶?”小荀惊道:“可是我们不是正在为匈奴效力吗?”
“哼——”面具之下发出一声冷哼,小荀能想象出义父的表情,他之前曾无数次见过的,长眉一挑,灿若晨星的眸子里闪过讽刺神色,“败军之将,岂有辅佐之理?”
“可是……”少年疑惑道:“匈奴这几仗明明都胜了啊。“
“不过胜了几仗,便骄傲自满,匈奴的气数,也不过如此了。“男子摇了摇头,双腿一夹,策马离去。
小荀转头又看了一眼大营的方向,亦急急跟着离去了。
第二日,匈奴军中才发觉国师不辞而别之事。沮渠迅霎时大怒,速速向单于和君臣单于禀明此事。
此刻黄沙漫天,风雪交加,气候恶劣之极,他们料定大晟边军粮草不及,不会在此时来袭,匈奴大军便在此驻扎。匈奴众将依旧整日饮酒作乐。
雁丘之约后当晚。
大晟边军大营之内,左军将军郭旻帐内。
夜已深,郭旻正准备入睡。
“将军,录事参军肖策求见。”门口守卫的将士通报道。
“肖策?他来作甚?”郭旻自榻上坐起,披上外袍。盯着账门处伫立着的人影,心内纳罕道。但他知道这肖参军是李镇渊心腹,似乎也颇受主帅赏识,还是不要怠慢得好,便出声道:“快快请进。”
一边整理衣冠,自榻上起身。
那肖策似是问了守卫的将士,等了片刻,待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