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珠垂眸,态度尽可能恭顺,“奴才随意走走,在此歇会儿。”
钮祜禄贵妃哦了声,看着她,又问,“你们方才可听到了什么?”
语气平淡,无质问之意,仿佛只是随便问了句。
英珠却不敢大意。
她微微抬眸,面上露出一丝不解,“奴才并未听到什么,不知贵妃娘娘说的是什么?”
她又转头问金铃,“你可曾听到什么?”
金铃愣了下,然后慌忙摇头,“奴才……奴才方才打瞌睡了,什么也没听到。”
钮祜禄贵妃一瞬不瞬地盯着她们,目光如刀。
被如此盯着的人很难不紧张。
英珠的心紧绷着,面上却始终淡然。
金铃低垂着头,双手紧紧握着。
许久,钮祜禄氏嗤地笑了,“听到了也无妨。”
钮祜禄贵妃抬脚踏入亭子,路过她身旁,斜睨了她一眼,唇角轻扬,“有点胆子。”
英珠不卑不亢,再度屈膝一礼,“贵妃娘娘谬赞了。”
钮祜禄贵妃身旁的嬷嬷在亭内的美人靠上垫了一块帕子,钮祜禄贵妃坐下,瞧着她,过得片刻,笑道:“这不是比那王氏还要漂亮吗?本宫还当就那王氏最年轻,最出色呢。”
嬷嬷笑道:“主子说的是。”
“倒是比那个女人顺眼些。”钮祜禄贵妃淡淡说着,脸上浮现一抹不屑,“本宫最不屑那扭捏虚伪之人,还是我们满人的格格顺眼些。”
钮祜禄贵妃素来如此,瞧不起汉人出身的嫔妃,同样不喜德妃那类包衣出身,却一跃成为嫔妃之人。
出身高贵,骨子里有着身为满人的骄傲和优越感。
偏偏小钮祜禄氏身为贵妃,宫权却分散在四妃手中。
这个贵妃当的也并不如意。
皇上施恩于后族,却也忌惮后族。
小钮祜禄氏身居贵妃之位,又有皇子,自然沾不得宫权。
但无论如何,此刻的钮祜禄贵妃瞧着并无怪罪之意。
也不知是真的坦然无惧,还是料定了她们不敢说出去。
也是,她一个贵人,有哪个胆子和凭仗得罪贵妃的?
钮祜禄贵妃自然不会担心了。
生性骄傲之人
想到此,英珠便松了口气,没方才那样紧张了。
钮祜禄贵妃打量着她,轻挑唇角,“这样的姿色,不比那良嫔差,本宫倒是没发现,这后宫里还藏着这样一位美人,可惜了的。”
一看就是不得宠的,否则她不至于不认得。
满后宫得宠的就那么几个,连王氏的容貌都逊她几分,也就那失了宠的良嫔能与之媲美。
想来是个不怎么聪明的,竟让那王氏给比了下去。
钮祜禄贵妃顿时失去了兴趣。
英珠忙垂了眼眸,“奴才蒲柳之姿,哪能与良嫔相比?良嫔娘娘才称得上天生丽质。”
钮祜禄贵妃蹙眉,面露不渝。
她身边的嬷嬷也对这喜塔腊氏心生不喜,真是个蠢的,当着贵妃的面儿夸赞别的嫔妃的容貌,这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钮祜禄贵妃沉着脸,轻哼,“一个包衣贱妇出身,你倒是瞧得起她,蒲柳之姿?本宫看你对自己的容貌没什么认知,否则就是过于自谦了,白费了这样一张好脸,竟也跟那起子南蛮子一个样儿,虚伪至极。”
钮祜禄贵妃同样不喜良嫔卫氏。
英珠暗暗扬了扬唇角,屈了屈膝,“奴才不敢,论容貌,奴才的确不如良嫔,人之美丑不过皮相,奴才哪敢因此沾沾自喜?再好的容颜,终有逝去的一日,不能在最有优势的时候发挥其最大的用处,也不过是蒙尘的明珠。”
钮祜禄贵妃扬了扬眉梢,看向她,面上多了些沉思。
嬷嬷也不由暗暗惊讶,这喜塔腊氏竟能说出这样一番话,也不是空有皮囊嘛。
英珠看向眼前的钮祜禄贵妃,微微一笑,“如贵妃娘娘这等天生尊贵骄傲之人,终究比美好的皮相更令人印象深刻。”
听了此话,钮祜禄贵妃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容,“你倒是嘴甜。”
英珠垂眸,心道,她可不是单纯的奉承,她是当真觉得似钮祜禄贵妃这样的人才更令人着迷,如良嫔那等空有美貌,也不过得宠了那么几年,过了最美好的年华,不也一样失去了光彩。
虽然良嫔性子好,但这宫里不缺性子好的嫔妃,如德妃,是以良嫔并不算特别。
她从来就知晓钮祜禄贵妃是特别的,于这深宫而言是一个特殊的存在。
这样的性子比容貌更吸引人,但于皇帝而言,终究是喜欢柔顺的女人,钮祜禄贵妃的刚强直率在后宫这样的地方并不适用。
钮祜禄贵妃悠悠道:“虽然你这话有阿谀奉承的嫌疑,但你前一段话很得本宫的心。”
瞧着眼前眉眼温顺,容颜姣好的女子,她扬了扬唇,“你倒是不客气,把自己比做蒙尘的明珠,看来是本宫对你有所误会,你可一点也不谦虚。”
此话并无不快,反而很是愉悦的模样。
英珠屈了屈膝,“奴才言语无状,还请贵妃娘娘恕罪。”语气却无一丝惶恐之意,甚至透着轻松。
钮祜禄贵妃不禁多看了她几眼。
“不过小聪明之人多的是,最重要的是安分守己,莫要太高看了自己。”她轻哼了声,似乎并不买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