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张来福和张天赐又吵起来。
张天赐要点煤油灯,张来福觉得家里的灯油快用完了,舍不得,不让他用,两人就起争执。
张老兵听着就头疼,把两人叫到屋外批评:“别嚷嚷了,像什么话?大晚上的屋里黑,这会点煤油灯没什么。”
家里不富裕,勉强能糊口饭吃,但张老兵在这方面从来不亏待他们,他思想先进,送三个孩子上学,卖草席的钱都凑来买灯油,让三个孩子晚上看书写作业。
张来福因为白天被张天赐讽刺找不到野果子,心里憋着一gu气,看到张老兵维护张天赐,更加不服气:“爷爷,我们家的灯油要没了,从哪儿找去?他晚上又不看书写作业,没必要点灯。”
张天赐面无表情:“家里一半的灯油是公社送给我的,我ai咋用就咋用。”
张来福咬牙切齿:“是我爷爷养的你,你吃的穿的都是我们家的。”
张天赐冷笑:“要不是我住在你们家,你们家能吃饱饭?”
“行了行了,吵什么吵。”张老兵瞪他们两个,“再吵你们两个今晚都给我睡外边去。”
张来福说:“爷爷你偏心。”
张老兵一听,瞬间也怒了:“我什么时候偏心过你们三个?吃的喝的样样没少,你现在嫌我这个爷爷养不活你了?”
“天赐说的没错,要不是他住我们家里,公社也不会那么关照我们家,你得偷着乐。”
“你倒是给我说说,我哪儿偏心?”
张来福说不出来,他就是不服张天赐,动动嘴唇还想再说什么,张求粮拉着他劝,不让他再说了。
张老兵冷脸。要说偏心,那肯定是没有的,这个他敢担保,所以张来福说什么,他都不理亏。
三个孙子里,就张天赐不是亲生的,张天赐的爷爷也是张姓,战乱年代带着张天赐的爹跑到牛甲村落户,没亲族。张天赐的娘为了救张求粮和张来福两兄弟丢了x命,他心里有愧,把人带回家养着,公社就把原本给张天赐家那份补贴全给了他,他才有能力拉扯三个孩子。
张天赐最调皮,也是挨揍最多的一个,只要犯错他就打。
他自认在大事小事上都做得公平公正。
一听到动静,荒喜就不好意思一个人待在屋里,站在门框旁看着他们吵架,等张老兵一回头,就看到她眼里露出忐忑不安的表情。
“瞧瞧你们,把荒喜给吓到了。”张老兵安抚地00她脑袋,“别理这两个臭小子,他们脾气就这样,天天吵。”
张老兵拉着荒喜的手回去堂屋,见她心事重重,不禁x口泛软。
决定把荒喜买过来,是因为荒喜年纪和三个孙子差不多,价格也便宜,刚开始就是想省娶一个孙媳妇的钱,找个闺nv帮忙照顾三个孙子,可人到家里住了一小段时间,他越看荒喜越喜欢,手脚勤快,人也乖乖巧巧的。
他压低了声音,笑笑说:“没事的,别怕,回屋睡去吧,我自己坐一会。”
荒喜一进屋就听到张老兵的咳嗽声,听着挺严重的,她有点担心,出门倒水给张老兵喝,说不出话,就用手b划。
张老兵看懂了,抓着水碗若有所思,喝完水,他一个人坐着发呆,荒喜挪了个小凳子,坐在他旁边。
荒喜觉得爷爷有心事,可她不能说话,就只能陪他一起坐着。
张老兵偏头看她安安静静的模样,笑了。三个孙子长大以后,没一个人愿意坐着陪他说话,已经很久没人坐在他旁边聊天了。
可惜荒喜摔坏了脑袋,现在发不出声音。
张老兵坐了很久,直到张天赐他们屋里的动静停下来,他才起身回屋,荒喜也跟着站起来,片刻后,张老兵给她递了一颗糖。
“拿着吃,别让那三个臭小子看见,不然又要吵。”
荒喜抓着糖,很是意外,糖已经放很久了,有些cha0sh,可在乡下这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
荒喜知道,张老兵是真心给她糖吃的,犹豫了下,弯起嘴唇冲张老兵笑,嘴里啊啊啊的,表达感谢。
糖就一颗,因为包装sh了,抓在手里能闻到丝丝甜味,回到房间,荒喜把包装慢慢撕开,准备吃掉。
刚来张家那会,她兜里有两个j蛋,等醒来才发现不见了,后面听说被张天赐偷偷吃掉,为此张老兵还把张天赐揍了一顿。
乡下想吃一口好吃的很难,东西不能存太久,吃到肚子里的才是自己的。
她正准备吃,看到张天赐坐在院子里的石头上,仰头望着黑漆漆的天空,背影孤零零的。
荒喜猜想,他应该是被爷爷骂了,一个人去外面哭鼻子,觉得他有点可怜,把糖掰成两半,一半放进嘴里,另一半给张天赐。
张天赐没想到她会出来,冷冷瞥了她一眼,不作回应,双手抚0一块银手镯,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垂着脑袋,像一条可怜的小狗,荒喜在张家这几天,已经知道他的来历,听爷爷说,天赐哥哥的娘怀他的时候,他爹就去参军了,十几年杳无音讯,这么久一封信没寄回家,村里人都觉得他爹si了。
荒喜觉得他同自己一样可怜,拉过他的手,掰开他手指,把糖放到他手心上。
张天赐心里正不痛快呢,转头看她,刚要发火,就看到荒喜一双眼睛水汪汪的,柔顺地看着他。
张天赐飙到喉咙的话噎住,垂下眉眼,半颗糖的外皮已经融化了,黏糊糊的。
他的心情顿时变得很复杂,说不清楚是什么感觉。
张天赐带着荒喜去买了两个j蛋糕,j蛋糕松软香甜,荒喜舍不得吃太快,小口小口咬着,回到牛甲村前,正好吃完最后一小块。
她用张老兵给的两分钱买了四颗糖,给张求粮和张来福分了两颗,张天赐那颗在路上就被他吃了。
张天赐只买了两本书回家。
张老兵今天去生产大队领的活是喂猪,回家回得早,张天赐把卖草席的一块二毛钱给他。
四毛钱一张草席是镇上现在的市场价格,张老兵没有问,也没怀疑,就这样张天赐偷偷挣了四毛。
白天支书刚来走一趟,替公社送了点东西,一百五十斤大米、一个猪头、五斤灯油。
张老兵心里乐呵,今年的粮食不愁吃了,往常公社会给点别的东西,有时候是布,有时候是棉花。
除了东西,大队每年多给他们家加两百一十个工分,这些东西都是给张天赐的。
十几年前,当兵还不像现在这么好,去了有工资有补贴,能往家里寄钱。那时候当兵苦,每个大队都要派人去参军,牛甲村村民们怕si,不愿意,最后推了张天赐他爹张国祥出来。
公社为了补偿张国祥,每年给张天赐家补工分和粮食,这一点整个大队都是知道的。
后来在山洪中张天赐他娘舍己救人,公社表彰了这种行为,见张天赐无父无母,每年都会多给点奖励。
家里将近一个月没吃过r0u了,一整个猪头够吃一阵子,猪耳朵就够吃两顿,还有猪舌、猪头皮,最好吃的部位就是猪骨头上的r0u,炖成汤,够家里吃几天。
没有肥r0u,张老兵最喜欢的就是猪下水和猪头,三个孙子长身t能吃,猪骨头煮成汤,有了r0u腥味,放什么青菜都好吃。
他今天高兴,一下拿出半个猪头来煮。
四个孩子都很高兴,尤其张来福,g活特别积极,猪头r0u在锅里煮的时候,全都眼巴巴地看着。
r0u的味道就是香。
猪骨头上的r0u多,汤汁多放,剩一些在锅里煮青菜,晚饭都吃了个尽兴。
张来福意犹未尽:“爷爷,猪头真好吃,要是公社每个月都给咋家送一个猪头就好了。”
张老兵:“想得美,一年有这一个就不错了,我们还是沾了天赐的光。剩下的r0u先放着,慢慢吃。”
要不是天赐的娘也有补贴,公社也就送半个猪头,这些好东西是两条人命换来的。
张老兵想着,眼睛慢慢暗下来,和张天赐说:“四斤灯油放你们屋,你拿来点灯看书,剩下两斤我和荒喜分。”
张求粮成绩一般般,张来福的更别说,一塌糊涂,就张天赐学习最好,也好学。
张老兵知道,三个孙子里将来最有出息的就是张天赐,张天赐现在是一只羽翼未丰满的鸟,等长满了翅膀,就会离开牛甲村。
张天赐:“爷爷,晚上我想去河里捉泥蛙。”
“镇上的刘老头又要吃了?”
张天赐点头。
张老兵叹气:“哪能靠着这些东西吊命,收拾好,晚上我带你去河里找。”
听到要去河里捉泥蛙,张来福很兴奋,提前准备好绳子和捉鱼的小竹篓。
荒喜也跟他们去河里捉泥蛙。
张天赐说的泥蛙和捉害虫的青蛙不是同一个,是专门生长在河里的,能吃,张天赐买衣服和布的那个刘大娘,老伴一年前生了重病,找了很多土偏方治病,其中一种药材就是青蛙,一只一块钱。
张老兵当然不信蛙能治病,觉得刘家找这些偏方白费劲,可他们找到就能挣钱,人家有需要的时候,还是乐意去帮忙找的。
以前运气好的时候一天晚上捉个十只,就能挣十块钱,够一家人生活很久,有时候找得多,张老兵会留几只吃,给孩子们打牙祭。
村里的人也会去捉青蛙吃,但他们没有张天赐的这个挣钱门道。
今天晚上天气y,有下雨的预兆,这种天气泥蛙喜欢出来活动。
荒喜看到三个哥哥都望眼yu穿等着天黑去河里,知道泥蛙是好东西,也很高兴。
她换上最破烂的衣服,等夜稍微深些了,五个人出发去河里。
上回被牛踹到河里伤了脑袋,荒喜有点怕,靠着河边走,走得小心翼翼的。
张老兵眼睛不太好使,张天赐眼睛最尖,都是他站最前面,找到了直接动手抓,又准又狠。
河水不冰,就是不好走,好多地方都是杂草,还有泥,没办法从田边走的时候,就得过河,荒喜很怕。五个人用两个手电筒,如果她不走落在后面看不清路。
张来福把三只泥蛙吓跑后,也不敢走最前面了,往后看了看荒喜,见她笑着不动,伸出手去拉她:“我拉着你走。”
有人拉着,荒喜就没那么怕了。
她没捉过泥蛙,但是在旁边看着,也觉得新奇和好玩。
在河里找了一晚上,总共捉了七只泥蛙,跑了五六只,回去的路和来时不一样,要过一个大水潭,水流湍急,荒喜怎么都不敢过去。
张来福摔了两次才勉强过到对面,四个人回头等着荒喜。
水潭的水很深,都到张来福腰上了,大晚上的手电筒一照,水是绿se的,荒喜看着双腿就打颤。
她站着不动,张老兵他们衣服都sh了,急着回家,说:“抓根木头慢慢走过来。”
荒喜还是不敢。
没办法,张求粮往回走,拉她的手过河,刚走了两步,水漫到大腿根部,脚底不知道踩了什么滑滑的东西,荒喜吓得往回退。
最后是张天赐走过来背她过的水潭。
趴在张天赐背上,荒喜盯着他圆圆的后脑勺发呆,她觉得求粮哥哥和来福哥哥人都很好,但是最好的还是天赐哥哥。
七只泥蛙,卖了四只,剩下三只拿来煮汤,蛙汤鲜甜,r0u质滑neng,一家子都ai吃。
眼看着八月快望到底,准备开学了,张天赐和张来福越来越喜欢往山上跑,只要g完活,人就不见影子。
荒喜慢慢适应了在张家的生活,经常和张天赐、张来福去山上找野菜和蘑菇,偶尔下河抓鱼。
荒喜不会抓鱼,但是张天赐熟练,他不仅会编织鱼篓,还会设置陷阱,只要去河里,总能找到点东西吃。
荒喜经常帮他打下手,相处久了,张天赐在山上找到什么好吃的,就会留一份给她。
现在家家户户日子都过得紧巴巴的,上回的猪头早就吃完了,能捕到鱼能改善点生活,张天赐很喜欢往河边跑。
不过他也不是回回都带荒喜,更喜欢和村里的男孩玩。
荒喜在牛甲村也有了新的伙伴,张二妞,二妞是张来福的亲堂妹,张老兵小弟的孙nv。
二妞十岁,喜欢带荒喜玩,经常带荒喜去找野葡萄,荒喜也喜欢她。
这天张老兵在家里休息,荒喜打扫院子,天快黑了,张老兵让她去找张天赐。
荒喜绕了一大圈,才在河边找到张天赐,他刚洗完澡,低头翻石头捉螃蟹。
荒喜咿呀咿呀地叫他,张天赐没听到,他旁边的男孩看到了,眼睛瞪圆,他们平时经常去张家偷看荒喜,觉得她长得漂亮。
有人和张天赐说,张天赐回头,见荒喜叫他回家吃饭,拎起地上的鱼篓给荒喜看,里面装了几条小鱼,还有几只螃蟹。
“不急,我再抓会螃蟹,你先回去。”
荒喜想看鱼,走过去,仔细看鱼篓里的收获,眉眼弯弯。
天赐哥哥又捉到鱼和螃蟹了,这么小的卖不了,是拿回家吃的,她最喜欢吃螃蟹。
看完收获,荒喜就去看张天赐,他专挑大石头翻,那些石头很重,两三个大人都翻不了,他撬几下就能翻动了。
荒喜觉得他像一头牛,一头使不完劲的蛮牛。
又捉了几只螃蟹,其他孩子怕家里人骂,陆续回去,河边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张天赐这才停手。
他抬起眼皮看荒喜,发现她头上有一根草,自然而然地伸过手拿掉。
荒喜蹲坐着不动,在他伸手的时候,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眉眼。
“晚上家里都煮了什么菜?”
荒喜用手b划,说烧了茄子和豆角。
张天赐撇嘴:“总是吃青菜,肚子都扁了,赶紧走吧,拿这些鱼回去煮。”
荒喜点点头,主动拎鱼篓。
张天赐白天抓了一条蛇,放在麻袋里,一手拿蛇,另一只手牵荒喜。
他的手掌很大,可以把荒喜的手都握住,
荒喜看着蛇,心里怕怕的,但是张天赐牵着她,她就不怕了。
牛甲村经常会有货郎过来收东西,蛇蜕可以换糖吃,而蛇可以卖钱。
蛇会咬人,可张天赐不怕,不仅不怕,他还总往家里拿,张老兵不问,也不管,卖了钱张天赐自己收。
荒喜知道张天赐在攒钱,她不知道他为什么总找东西卖钱,但是她没问过。
两人沿着田埂慢慢地走,碰到禾苗和杂草高的地方,张天赐就用手拨开,避免伤到荒喜。
荒喜已经喜欢在乡下的生活了,现在在田边走一点也不怕,步伐欢快。
张天赐往知青点的那条小路走,他拿出两条小鱼,送给里面的李知青。
李知青是老知青,也是知青点里现在管事的,来牛甲村六年了。
前段时间他给张天赐送了一本书,张天赐就经常来知青点找他,问他问题,也送吃的。
李知青拿了人孩子两条鱼,有点不好意思,正好又瞧见荒喜,就给她拿了两个j蛋糕:“好久没看到荒喜了。”
荒喜现在没完全张开,脸蛋还带点婴儿肥,一双眼睛清澈明亮,见过她的人都喜欢,李知青也不例外。
张天赐挡在荒喜面前,替她接过j蛋糕:“谢谢李知青。”
李知青还想再瞧瞧荒喜,但是张天赐整个身t把人挡住,完全看不到,他一抬头,就看到张天赐一双眼睛冷冰冰的。
李知青心里咯噔了一下,不明白张天赐怎么突然会对自己有敌意,等反应过来,无奈地笑了笑:“荒喜是个可ai的丫头。”
可惜不会说话,所以张天赐和张来福都护着她,不喜欢让人四处打量,要是有人说她是哑巴,张天赐就跟人g架。
李知青想到一个事,笑笑:“快开学了,荒喜今年上学吗?”
张天赐好学,总来找他问些书本上的事,听人说荒喜今年才来的牛甲村,十岁还是上学的年纪,但她是nv孩,也不知道张老兵会不会让她读书。
荒喜站在张天赐后面,闻到j蛋糕的味道,嘴就馋了,她伸出头想往前看,就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荒喜?”
张天赐想转过的头,眼神扫到后面那知青身上,下意识皱眉头。
陈远志第一时间就看到张天赐了,高高的个头,不想看到都难,但是目光不善,陈远志愣了下,猜想张天赐和荒喜的关系。
荒喜也愣了一小会,随后眼睛慢慢睁大,是远志哥哥,远志哥哥怎么会在这里?
见到熟人,荒喜高兴坏了,笑着小跑过去。
“咿呀咿呀……”她想打招呼,但是发不出声音,陈远志刚沉浸在见面的喜悦中,发现她说不了话,又愣住了。
“你这是……”
荒喜沮丧又难堪地低下头。
张天赐看得脸都黑了,他就没见过荒喜那么高兴地跑到某个人的跟前,沉着脸问:“你谁啊?”
三两步走上前,把荒喜往后拉开,“谁都敢乱打招呼,也不怕被人欺负。”
陈远志疑惑地盯着他,又疑惑地看看荒喜,不明白她怎么出现在这儿,看样子和村里的这个男孩关系挺好。
后面的李知青开口:“天赐,这是刚下乡的陈知青,昨个儿刚到的。陈知青,你认识荒喜啊?”
荒喜不会说话,陈远志会,他简单解释了跟荒喜的关系,张天赐和李知青这才知道他是荒喜邻居家的哥哥,听着两人以前感情还不错。
无论陈远志说什么,荒喜都点头笑,见到陈远志,她高兴坏了。
小时候远志哥哥经常带她玩,有什么好吃的都分给她。家里出事那会,正好远志哥哥去外婆家了,她没跟他说再见,心里很遗憾。
可是远志哥哥怎么会下乡当知青了呢,难道陈家也出事了吗?
荒喜有很多问题想问,张天赐见她眼睛都快粘到陈远志身上了,拿起蛇袋往前走。
荒喜看到他走了,犹豫了一下,用手指给陈远志b划,抓起鱼篓跟在张天赐后面。
陈远志还没问她变成哑巴的原因,着急地喊:“荒喜……”
荒喜停下来,见陈远志yu言又止,犹豫着要不要这会回家。
张天赐却没什么耐心了,拉着脸说:“你要不要回去,晚了就没我们的饭吃了。”
荒喜怔了下,不明白天赐哥哥怎么突然这么凶,她朝陈远志挥挥手,恋恋不舍地离开。
张天赐瞪了陈远志一眼。
陈远志被他瞪得莫名其妙,嘴唇动了动,最终什么也没说。
他明白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不能和村民们起冲突,而且当初白家下场凄惨,他现在也不知道荒喜是什么情况,往后还有时间问。
张天赐走得很快,他步子迈得大,荒喜跟不上,只能小跑着追他:“咿呀咿呀……”
她想让张天赐等自己,张天赐听到声音,皱了下眉头,还是停下来了。
荒喜马上跑到他面前,b划着问他为什么不高兴。
张天赐撅嘴:“你现在是张家的闺nv,是我妹妹,不是那些知青的妹妹,以后少跟那些知青套近乎。”
荒喜愣了一下,有点不明白。
远志哥哥也是她的哥哥呀,为什么不能来往呀?
张天赐低头看着她,心里很堵,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不高兴,反正荒喜只能当他妹妹。
两人回到家,张天赐还在摆脸se。吃过饭,张天赐故意不跟荒喜说话。
荒喜看出来他在生气,偏偏她现在b划手势只有张天赐一个人能全看懂,张天赐在屋里看书的时候,她抓着一颗糖进屋,偷偷塞给张天赐,跟他说别生气。
张天赐不拿,把脸别到另一边。
荒喜急了,拉住他的手。
张天赐偏过头,就看到她一双眼睛泪汪汪的,要哭不哭。
他瞬间没脾气了,把桌子上的糖还给她:“你自己吃。”
别以为他不知道,糖是爷爷偷偷给她的。
张天赐小声默了下,小声问:“荒喜,爷爷对你好不好?”
荒喜用力点点头。
“那我呢,我对你好不好?”
荒喜纳闷他为什么要这么问,犹豫了下,也点点头。
天赐哥哥有时候很凶,但是心地是好的。
“我们都对你这么好,你不能吃里扒外,认其他人做哥哥。”
荒喜愣了愣,等明白过来张天赐是吃醋了,眼睛弯起来。
张天赐没好气道:“你笑什么?”
荒喜跟他解释,说天赐哥哥是最好的哥哥,她最喜欢和天赐哥哥玩。
张天赐当然不信他,不过脸se好歹缓和了,低头继续看书。
荒喜趴在桌子上,跟他一起看。
最近张天赐看完书后,经常问她城里的事情,她觉得张天赐懂的事情很多,有时候闲着没事g,就会跟他一起看书解解闷。
张来福本来在门外,看到荒喜又和张天赐看书,一溜烟跑进来:“荒喜,我找到了一个好玩的东西,你跟我出去玩,我带你看。”
他拉起荒喜的手,结果张天赐冷冷的眼神就扫了过来:“她要看书。”
张来福哼哼:“荒喜才不喜欢看书。”
荒喜看看张天赐,又看看张来福,觉得他们又要吵起来,赶紧和张来福说,她想在屋里看书。
张来福失落道:“荒喜,你不喜欢跟我玩了。”
荒喜摆摆手,表示不是的。她就是怕来福哥哥被天赐哥哥欺负。
张来福不会想那么多,被荒喜拒绝后,失望地走出去,走前不高兴地冲着张天赐哼了一声。
这种场面每天都会出现几次,荒喜已经习惯了,知道张来福的气来得快,消得也快,就没出去安慰他。
吵吵闹闹的,暑假就过了,张家三兄弟准备开学。
兄弟三人都很关心荒喜上学的事,问过张老兵几回,张老兵一直没松口,也不知道什么意思。
荒喜倒是不着急,在梨花g0u寄人篱下一年,她已经不敢期待了。
不过最近牛甲村孩子们的注意力也不在开学上,而是公社即将举办的摔跤b赛,这是公社一年里除了过年外最盛大的b赛,全公社几个村的人都参加,村民三天不用下地。
十八岁以上的青年分成一组,小孩分成一组,赢了的能有奖励,小孩那组最大的奖励是一只j和一只鸭,还有一斤红糖。
要是能夺得第一,至少可以拿走一只j。
过去两年,孩子那组张天赐都是第一,张老兵这几天注意力也在b赛上,不说奖励,光是第一的名头,就够他在牛甲村吹半年了。
很快,就到了摔跤b赛那天。
天没亮,牛甲村就响起敲锣打鼓声。
荒喜听到动静,赶紧爬起来,张老兵心情很好,笑容满面,让荒喜穿上最漂亮的衣服,还给她扎了两个小辫子。
张老兵带三个孙子,什么都要自己g,练了一双巧手,荒喜从梨花g0u带来的衣服被他改过一遍,虽然有很多布丁,但是荒喜穿起来都好看。
上回张天赐从镇上的新布,张老兵已经按照荒喜的尺寸做了一套新衣服,荒喜今天穿这套,开心得一直笑。
张天赐和张来福他们也换了新衣服,蠢蠢yu动,张来福说:“荒喜,等会到我上场的时候,你记得给我拍手,今天我肯定能拿到奖品。”
张天赐稳重些,不说话,但能看出来他已经迫不及待去摔跤场了。
过了会儿,二妮过来找荒喜,给荒喜送了两根红绳,让她绑在辫子上,拉着她的手去摔跤场。
摔跤场离牛甲村不算很近,两公里路,要走一会。到了地方,周围已经站满了各个村的村民,妇nv和年轻姑娘都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荒喜第一次看到这么多人,有点不好意思。
很快摔跤b赛就开始了,青年和孩子那组同时进行,孩子那组看的人b较少,二妞雀跃地拉着荒喜去看青年那组的b赛。
荒喜想去看来福哥哥和天赐哥哥,拉着二妮的手想走。
二妮说:“别急,天赐哥哥肯定能b到最后,我们晚点再去看也没关系。”
她探头想看,但是个头小被挡住了,拉着荒喜钻进人堆里,站到最前面,视野立即变得开阔起来。
摔跤b赛没什么技巧,就是拼力气,上场的人抱着对方,谁先把对方撂下,谁就赢,参加的人多,所以前十名都有奖励。
荒喜头一回看摔跤b赛,不到一会就被x1引住了,跟着周围人一起拍手。
等场上只剩下几个人的时候,二十几个年轻姑娘站在第一排跳舞,有个青年冲进姑娘堆里,抱起其中一个姑娘转圈圈,nv孩被她放下后,满脸羞红,捂着脸跑开。
周围人的掌声和欢呼声不绝于耳。
二妮凑在荒喜耳边悄悄说:“那是我们村的大刚哥哥,他要娶媳妇啦。”
荒喜不解。
二妮兴高采烈地解释:“进入前十的男人,可以自己挑选喜欢的姑娘抱起来,姑娘要是不反抗,就可以成亲了。”
怕荒喜听不懂,二妮跟她解释了很多,摔跤b赛也是定情b赛,有的姑娘本来就对举起他的男孩有意思,有的没见过那些男孩,但也会喜欢力气大的,如果觉得对方不错,不反抗,b赛结束后就可以直接结婚,家里人不能反对。
荒喜没听过这种结婚规则,听得眼睛都瞪圆了。
二妮仰起头,骄傲地说:“以后我要嫁给获得b赛第一名的男人。”
她推了推荒喜,“荒喜,你呢,你想不想嫁给第一名的男人?”
荒喜没想那么远,她和二妮姐姐都是小孩呢,说这种话害臊,赶紧拉着二妮去小孩那组,正好看到张天赐和别的孩子在b赛,他不用蛮力,很有技巧,很轻松地就把对手给撂倒了。
荒喜开心得直鼓掌。
进行到最后一轮的时候,她想着二妮的话,所有男孩长到十八岁都会参加青年组的摔跤b赛,天赐哥哥力气这么大,会不会也在摔跤b赛上找媳妇?
这么想着,荒喜难过得低下头。
她喜欢和哥哥们一起玩,不想让天赐哥哥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