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乾帝思及此,以为李熙如今仍对晋王设计陷害邵家军的旧事一无所知,面色稍稍和缓了些,连声说:“……是、是啊,你们是兄弟,兄弟自当互相照应,想来,当年若没有那黄小嘉从中作梗,你也不必去大沧遭那些罪了。”
李熙便再拜倒,顺势说:“父皇说的是,一切祸端皆因那黄小嘉而起,二皇兄这些年征战沙场,已是不易,所以儿臣只要一想到自己从前听信谗言,错怪了好人,心中便很后悔,便不敢不站出来求这个请。”
承乾帝怔住一下,反倒有点说不出话来,一时只觉惭愧极了。
良久,承乾帝坐下来,叹息道:“好孩子,是朕从前疏忽了你,你今日敢对朕说这些话,是因为你仁义,朕又怎么会怪你?好,好,真是太好了,邵卿没有把你养坏,你母妃当年若也能知错就改,有你这样的眼力见,便不会早早的离朕去了。”
李熙听见这话,免不得在心里又冷笑,但是面上说:“父皇有父皇的不得已,儿臣知晓,儿臣对父皇一向敬崇,不敢奢求其他,更不敢心存怨愤。”
承乾帝听得高兴,面上总算又有了些笑意,气氛一瞬松懈下来。
李长乐支着下巴,为了避嫌没开口,但神色古怪地看了李熙一眼,偏头不知又和驸马说了些什么,惹得驸马也伸着脖子看过来。
混朝堂的惯会见风使舵,渐渐的,大伙儿见没人反对李熙,便知这是提前打点好了的,此时开口并不会招惹晋王的仇家,就也陆续站起来附和他。
有这么多人帮忙求情,承乾帝当然是乐呵呵地顺台阶下来,当场赦免晋王的禁足,只让他从此做个没兵权的寻常王爷,将他遣出京去反省,然后再大手一挥,以连年战乱,百姓积贫为由,顺便免了各地方的一些税款。
于是酒宴继续,宾主尽欢。
末了,承乾帝赶在李熙退下去之前,才像是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喊住他说:“熙儿,朕方才想到,你如今也快有十九岁了,你的几位皇兄在你这年纪,手上都已有事可做,你如今可有什么正经差事么?”
李熙就垂首说:“回父皇,多亏有吴都督帮忙周旋,儿臣如今在北镇抚当差,是个千户。”
只说是在北镇抚当差,却不说实际上是谁帮他进的北镇抚,反而将功劳往吴宸身上引。
果不其然,承乾帝听罢眼前一亮,许是恰好想到了他在应答功课时脑筋不会转弯,可以误打误撞地避开许多人情,便说:“嗯,这倒算个好差事,但你好歹也是朕的儿子,只做千户未免委屈了。这样吧,朕升你做指挥佥事,正巧你今日为你二哥请了旨,又是在北镇抚,你就顺便把最近闹的这些刺客也——哦对了,你会查么?需不需要朕再另外派几个帮手给你?”
李熙啊了一声,正要回答,裴怀恩却突然打断了他,俯身对承乾帝说:“皇上,锦衣卫那地方血腥气重,六殿下年纪轻,哪干得了这个?依奴婢看,这事还是得交给惠妃娘娘的母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