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的颜色总是白色蓝色的浅淡基调,空气中还永远飘荡着消毒药水的味道。但是在阳光灿烂的午后,坐在医院的病房的一片纯白之中,反倒有一种少见的静谧。
金小瑜和荣靖霄一起去医院看望从昏迷中苏醒过来的辛月,带着在设计师大赛上获得的奖杯和绘本上那个名为"希望"的婚纱系列设计手稿,还有辛月最爱吃的金牌拿破仑,也不知医生让不让吃的,全当是给她解解馋。
缠绵病榻好些日子了,金小瑜知道她一定会觉得时间都和胃口一样,寡淡得难受。
辛月的脸色看起来好了很多,虽然不如以往健康的时候那么红润,但也比她送入医院急救时的苍白如纸要好很多了,薄薄一层红晕,连笑容都显得生动起来。
她话不多,缝合的刀口还没有愈合,不能大笑或者说太多话,因此她大多时候都是安静地听着他们说,以微笑和简短的句子回应。
听闻金小瑜得奖和站在舞台上对作品的一番诠释,辛月还是难掩激动,感慨万千地向金小瑜张开双臂,轻轻拥抱她。
"快点好起来,这婚纱可还为你留着呢!"金小瑜用只有她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着悄悄话,还瞥了一眼旁边的沈驭风。
从辛月受伤住院开始,每次来探望她,都能看到沈驭风的身影,不是在急救室外的走廊上焦急等待,便是在病房内忙前忙后地照料她。在她陷入昏迷,意识断断续续不太清醒的时间里,他常常是坐在床畔,一声不吭地拉着辛月的手,目光在她苍白的脸上流连。
那样的情形,让人不忍心再多说他什么,每次来探病,金小瑜他们都只是静静地陪辛月一会儿,问问医生她的情况就离开了,没有责怪也没有抱怨,不知道沈驭风陪着她的那些日日夜夜里,内心有过怎样的煎熬和独白。
经历了生死,辛月的笑容更淡了,眼眸的光采也变得更加纯粹,好像有很多事想通了,释然了,可是对于其他人谈起她和沈驭风的未来时,反而少了以前的那种娇羞和尴尬。
她若是不在乎了,怎么会甘愿为他挡去那一刀?若还在乎,又为什么与他之间的距离反而拉大了呢?
辛月只是笑,轻轻地说:"小瑜,我好羡慕你呀!终于得偿所愿了,可以去巴黎和纽约深造,说不定还可以周游列国!"
"你不也一样吗?等身体好起来了,就可以继续去国外采风,写更多动人的故事,记得给我寄签名书啊!"
辛月有淡淡的怅然,但还是跟金小瑜相视一笑,把目光投向他们带来的拿破仑,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想吃这个,可以吗?"
金小瑜不敢肯定,抬眸望着沈驭风征询他的意见。
"医生说这几天的饮食都还是流质为主,再坚持两天就好!"沈驭风弯下腰来凑近辛月,柔声抚慰,看到她眸光一黯,又补充道,"不过吃一点点尝个味儿还是可以的,我去给你找个小勺来!"
对女人这样体贴的沈家大少,不要说金小瑜觉得陌生,连相交多年的荣靖霄都没见识过。
清渺如风的男人,也有为爱改变的一天。
两个女孩还有得聊,金小瑜难得有空也想多陪陪辛月,荣靖霄便起身先走。
他最近手头的工作挺忙,利用中午午休的两个小时陪金小瑜到医院来已属不易,再不走,晚上估计又得加班。
他没有告诉金小瑜,她父亲的案子已经有了实质的进展,果然如他大伯父所说的那样,越深挖,越黑暗。
不是他的错觉,身在高位被牵涉到的人物们已经给了他领导压力,现在的忙碌有很大一部分是被排挤的结果,一个很简单的事情,到了他的手上就困难重重,各个环节都有"小鞋"等着给他穿,目的无非都是调转他的注意力,让他不要再插手那个陈年旧案。
可是偏偏他这个人,吃软不吃硬,那些人越是这样,越是表现得心虚,这样的败类有什么资格坐在那样的位置上颐指气使?
寻求伯父的庇护并非不行,可是事情没到那一步,他也不想让家里人知道,免得他们迁怒到金小瑜身上又来为难她。况且伯父也并不一定赞成他这么做,毕竟风险太大了,习惯了以利益作为考量标准的当权者自然是不会明白他的心思的。
他回头看了金小瑜一眼,午后的阳光像撕碎的金箔披散在她的发梢和肩膀,衬着她白皙的肤色和长长的黑发,温暖养眼。
他真的很想留下来多陪她一会儿,可是又不得不暂时离开。
抛了抛手中的车钥匙,关上病房门的时候,他不知怎么的想到了她在舞台上提到的那首诗mdashmdas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