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t\t\t为什么,现在走在大街上,耳边一直重复着张淳那句哭喊。
“许千,我知道你不喜欢她。可是你还是跟她在一起了。他也不喜欢我啊。为什么他不能也跟我在一起呢?可是,可是,她为什么不喜欢你呀?路帆为什么不能和你在一起呀?我们为什么就是不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
我也想知道为什么。
为什么就走到了今天。
为什么已经到了今天,你问我的还是“在不在乎”,而不是我还爱不爱你。为什么那些在我看来狗屁似的东西,在你眼里,就那么重要。
为什么我也犯了错?
为什么我比你更可恨了?
为什么这么些年了,你就是不能开诚布公地说一声爱我?
脸上没有泪水,心里没有愤怒。
她真的长大了——就算不明白,也仅仅是不明白而已。
“举世混浊,何不随其流而扬其波?众人皆醉,何不哺其糟而啜其醨?”
这段话,是你教我的吧?我记得屈原回答渔父:不能“以身之察察,受物之汶汶”。
你说“察察”是干净,“汶汶”是污浊,世界上扰乱本心的东西太多,人要有自己的取舍。
风越吹越猛,像鞭子一样抽在身上。敞着怀的外套被掀到身后,露出肚子直面冷风的击打。
浑身都冷透了。她想把衣服系上,可是手被冻得僵硬,怎么也拉不动拉链。
“他妈的。”
用力拉了几下,锁头死死卡着一动不动。
“艹!”
这一声几乎是吼出来的,引得身边路过的行人频频侧目。
许千把衣服后面的帽子扣在头上,搂紧了外套无助地蹲下。
头好痛,像个裂开的椰子,汁水从里面汩汩地流出来。
不远处有一家酒馆,许千踉踉跄跄地跑过去,顶着风拉开门,侧身钻了进去。寒冷被挡在门外,风声也小了许多。世界上只剩下头痛,扰乱着清醒,嘲笑着荒唐。
服务生微笑着走过来,引着她在最里面的座位坐下。许千看了看单子,要了三瓶啤酒。
她已经很久没喝酒了。自从跟何一在一起之后,总是怕酒后失言,惹出收拾不了的麻烦,只有回了家一个人待着的时候,才敢拿出杯子小酌一点。
可是今天太冷了,好像把过去二十年里的寒冷都聚在了一起。她需要酒来暖暖身子,也暖一暖冰着的心。
“要不要来一点小食?”
“不用了,谢谢。”
年夜将近,四处洋溢着喜悦。旁边几桌都是挺着啤酒肚的中年人,推杯换盏,喧哗起坐,喝得满脸通红。她听见他们在聊家庭和工作,老婆孩子、老板同事,语气里不无嘲弄,似乎说的是别人的事。
你们娶到心爱的人了吗?现在过的,是年轻时想过的生活吗?
唯有少年多壮志。谁年轻的时候不以为自己与众不同?到头来,经历了一波接一波的摔打,才不得不低着头承认也就是那么回事。
许千啊,我对不起你。
服务生拎着酒来了,说是要先结账。许千摸摸衣兜,把手机拿出来开机。屏幕亮起,刚一连上网,十几个未接电话就出现在屏幕上。粗粗扫了一眼,几乎都是何一打来的。何一总是这样。一会儿联系不上她就急得满世界喊人,恨不得贴寻人启事。
结好账,起开瓶盖对着玻璃瓶灌了一口,一条一条翻着刚才错过的消息。
在干嘛?
我想你了。
怎么不回消息。睡觉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