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进行了一个小时左右。
手术室的门打开,医生喊了一声:“谁是南初的家属?”
陆之律像是被人点开穴道一样,怔了半秒陡然站起来,大步朝那边走去:“我是,她怎么样了?”
“很抱歉,孩子……没保住。”
医生的话,像是淬了冰的利刃,从陆之律耳边划过去,划得太快又太深,一时间,竟然没有痛感,只剩钝钝的麻木。
他僵在那儿,好一会儿没说话,耳边像是灌了水一样的,周遭的声音很是模糊。
“你、你刚说什么?”
医生还是那副公式化的态度:“很抱歉,孩子没保住。”
“大人呢?”
他感觉到喉咙发紧,艰难的找到自己的那抹声音,沙哑至极。
“大人没什么事,只是刚小产,会很虚弱,需要静养。”
似是看陆之律难以接受。
医生又解释了几句:“孕妇本身孕酮就低,胎象也不怎么稳定,加上情绪波动太大,送进来的时候,已经在出血了。先生,您跟您太太还这么年轻,以后还会有孩子的,别太伤心。”
不会有了。
他们已经穷途末路,走到了真正的分叉口。
没想到,他陆之律有一天,会这样跟一个女人分开,以这么惨烈、剧痛的代价。
从现在起,他的人生,不是一路绿灯了。
南初被推进病房挂着点滴。
陆之律始终没进去看她,靠在病房外面,不知道过了多久。
他脑子里明明很乱,可此刻,情绪却异常的平静。
他去外面抽了好多根烟。
可越抽,却越烦。
滚烫的烟灰燃烧了一截,掉落下来,烫到了手指皮肤,灼烧的痛感让他眉心紧蹙,他狠狠抽完了最后一口烟。
大概是抽得用力又有些急,这口过了肺的烟,呛得他猛咳嗽,眼睛被熏的通红。
他扔掉烟蒂,皮鞋捻灭星火。
所有的郁结、痛苦,那些过于复杂又阴郁至极的情绪,都被堵在了胸膛里乱蹿,根本没有发泄口。
他靠在椅子上,像是被搁浅濒死的鱼,连呼吸都觉得累。
到了下半夜。
陆之律才进了南初的病房。
他浑身像是覆了一层薄薄的霜,脸色麻木的看不出情绪。
南初靠坐在病床上先开了口:“现在孩子如你所愿的没了,你走吧,以后我们各走各路。”
陆之律过来,只想问清楚一个问题:“南建安欠债,你为什么不跟我说,而是背着我,跟我爷爷擅自做交易?”
南初唇角轻轻扯了下:“很明显,我没信过你。比起你,我甚至更信任你爷爷。你把南建安的电话拉黑,你也很厌恶帮我处理他那些破事不是吗?我没有立场甚至没有资格让你帮我。”
即使他帮了她,他们的婚姻就能安然无恙的继续粉饰太平下去吗?
其实不会。
她一直都知道,或早或晚,她有一天都会离开陆家。
她骨子厌恶婚姻,因为南建安和孟静怡,所以她对婚姻毫无期待,对婚姻的态度也一直很消极、摆烂。
明明没什么感情,也不是必须要在一起的两个人,却要被迫捆绑约束在一起,其实她早就累了。
所以当她的婚姻出现一点崩裂的痕迹,她第一想到的不是去修复关系,而是提离婚。
她有问题吗?
当然有。
这世界上就是有一种人,她处理不好任何亲密关系,也难以在任何亲密关系里获得安全感和信任感。
因为她不曾在亲密关系里被积极地回应、善待过,所以自始至终,她都学不会。
陆之律喉结翻滚的厉害,面上躁郁难压。
可他只是那样冰冷的看了她好久,喉结翻滚,嗓音溢出抹冷笑来:“南初,你比我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