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淑美在厨房忙着煲汤,儿子大了就很少来她这儿,难得今天主动说要来。
“太太,你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你真的不去休息一下吗?”
“再躺下去,人都快酥掉了。”
“太太,你这段时间精神变得很差,到底有没有去检查身体?医生有没有说什么啊?”福嫂有点担心的问。
“人老了,谁没有小毛病?”
“那医生有说什么吗?”
“我儿子就是医生,今晚他要来吃饭,我再问问他就好。奇怪!我去做年度健检也两个礼拜了,怎么林医生还没通知我去领报告?不过,最近太多事情让我烦心,晚上怎么睡也睡不好。”对于跟在身边近二十年的福嫂,林淑美向来将她当成家人一样看待。
“太太,你别怪我这佣人口没遮拦,少爷长大了,书也一路念到博士,还是医生,他懂得比我们多太多了。”
“这当然!”话中有掩饰不住的骄傲。
“你这样一股劲地反对他和那女孩子的事,恐怕会造成少爷的反感,你又不是不知道,少爷十几年来不近女色的原因。”
“顺嫂,我就这么一个儿子,你也知道我把多少希望寄托在他身上,结果他为了那女孩子,几乎连我这生他的妈都不认,坚持要到法国去,你说还没娶就心向着她,我能让他娶吗?”
“太太,你只是担心少爷将来要老婆不要娘,这种心态可以让他知道,少爷这么聪明,他会想出方法解决的。”
“不行,我拉不下脸来,而且你也知道我跟那女人有过节。”
“那是十几年前的事!”
“难保人家不会记恨啊!”“叮咚!叮咚!”“门铃响了,我去看谁来了!”福嫂停下挑菜的动作,转身走出饭厅。“少爷,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
林淑美听见福嫂的惊呼,匆匆走出饭厅,刚好迎上进到客厅的杜克缙。“不是说晚上才要来吗?”
杜克绍发现母亲的双眼间带着疲惫“下午没什么事就先过来了!你不午休吗?”
“太太说你要回来吃晚饭,坚持要帮你煲汤。”福嫂走进厨房,留下客厅给母子俩聊些贴心话。
“煲汤小事,只是活动一下筋骨,休息什么啊!”拖着儿子坐进舒服的牛皮沙发。
“你向来都有午睡的习惯,午睡起来要煲还是可以做。”
“看见你,我精神都来了!还睡什么午觉?你先告诉妈妈,你还是坚持要去法国找那女人?”
“妈,这问题我不想现在跟你讨论。”
林淑美板起脸“你真想把我气死才开心是不是?我就你这唯一的儿子,难道你就不能留在我看得见的地方吗?我就连留你帮我送终都是为难你吗?”
杜克绍拧着眉“妈,你别这么想好吗?就算到了法国,我一样是你儿子。我答应你,只要你不答应,我不会离开你到法国去。”
“那娶老婆的事呢?”幸好儿子态度软化,虽然不晓得是什么原因让他改变坚持,但总是好事。
“妈,这是两码子事。”
“反正我对那女人就是没有好感,克缙,你听妈妈的,如果你不喜欢明萌玉也没关系,妈妈可以再帮你介绍,像王家的小姐,她刚从英国牛津大学毕业,长相美丽极了,绝不比那女人差。”
“妈,我们不要谈那些事情好吗?”老天!杜克绍发现自己跟母亲很难有共通话题,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之间有了一道看不见的鸿沟,这种感觉让他想逃!
“好好好!你难得回来,我们不要聊这些。”林淑美不想因为自己的唠叨又把儿子吓跑,反正只要她不答应,儿子就会一直留在她身边,她可以找机会安排一些约会。
她相信时间和空间能将他们隔开的。
“柔柔,希望你能体谅我,我母亲已经是癌症末期,顶多只能再熬半年,我实在无法告诉她这个事实,所以我想我最慢半年后过去,至少陪她走过人生最后一段的路程。这件事你能体谅我吗?”
“这种事没有人希望发生,你好好照顾你母亲,我这里的产品开发告一段落,我会过去陪你。”
“好,我等你过来。”
明茱柔挂上电话,她想了很久,甚至一夜辗转难眠,终于下了决定。在隔天,她拨了一通电话到台湾。
“请问杜太太在家吗?”
“请问你哪位找她?”
“请告诉她,我姓明,她就知道了!”
“你稍等。”
电话很快被接起来“明小姐,你有什么事吗?”
声音平缓,听不出任何情绪,明茱柔深吸一口气“杜太太,我是明茱柔。我知道对你来说,我一直不是个及格的媳妇人选,但你是克绍尊敬的母亲,在阻止你儿子娶我之前,我能知道你对我有什么不满吗?”
林淑美让这种开门见山的问法吓到,没有头绪,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一阵静默后,明茱柔轻声的说:“十一年前,我就知道他很在乎你加诸在他身上的期望,也要求自己务必尽力达成,所以他放弃拉我一把,虽然跳楼那件事我要负最大的责任,但他没有错吗?我们是相爱的,只是相爱的时间点不对,但十一年后又再相遇,我可以要求自己不去接触他,因为过去太痛。
“我们一样是女人,你能想象肢体破碎被人捡回来拼凑的感觉吗?我整整躺在医院一年,复健超过两年才能像正常人一样,我痛到怕,也磨光所有的爱情。爱情是虚幻、幼稚的,我这样警告自己,也筑起一道墙来拒绝他,是他一点一滴的侵蚀,用行动告诉我再爱一次,这次由他来主导。我们试着再爱上对方,这似乎很简单,毕竟我们曾经爱过。
“我一直希望获得你的认同,因为没有你的督促,不可能有今天的杜克绍。克绍跟我说过,你得了癌症,他要我等半年,他希望在这半年的时间里,能陪在你身边,至少再当最后一次的乖儿子。”
“癌症?!这怎么可能?你这女人怎么这么邪恶?怎么说这种谎?!”
“伯母,你冷静一点。”
“我告诉你,就算我真的如你诅咒,死也不会让我儿子娶你。”“咔”一声,挂了电话。
明茱柔苦笑,看来这件事用电话是说不清楚的。不过这样也好,先让她有个心理准备。明茱柔重新按了电话号码,这一次是航空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