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道:“你又哪里需要学我或她,你本就是你,你是百草。”说罢默默向外走去,刚走到帐外却望见了正远远走来的李光弼,东华便折回帐内告诉百草。
百草却睁大了眼睛急道:“李光弼来了你就更不能走了,那块木头整日跑来看我也不知道说些什么,眼下师兄你在可是正求之不得啊!”
东华轻轻蹙眉,不知百草正乱七八糟说些什么,百草却继续无辜地口口声声师兄的叫着央求着,东华无奈只得点头应允。
李光弼说是来看望百草眼神却游移不定不知该看向何处,东华见此便将百草抱到一旁坐着,这样三人也能坐下说话,谁知坐定的李光弼却仍是木头一块,偶尔问两句仲太医何时能够复原,再问两句可有何处能够帮得上忙,这话东华在时都已听过几遍,再看看百草一脸无关痛痒的表情应是已经起码听过几十遍了,大军返京也无甚军情需要回禀,东华便随口问些河北道境内的州郡之事,待稍稍聊了半盏茶功夫见大军已该启程,东华便走向百草将她抱了起来,百草有伤不能骑马就一路都坐在马车之内,待东华将百草安安稳稳抱进马车却发现李光弼一直跟在身后望着,见东华回身望见又赶忙转向别处,东华立定片刻挑了挑眉梢对李光弼说道:“那便有劳光弼兄跟随这马车了,百草有事就差人来禀。”
百草听闻即刻掀开帘子喊着师兄,东华却已速速离去安排行军了。
匆匆一日行军结束,再至帐内歇息虽是刚过未时却已是四野漆黑,北方冬日的白昼就是这样短得叫人心生无奈,秋日可一日行军五六个时辰,可这严冬之际的日光却生生被吞掉了近两个时辰,而后更加让人无可奈何的便是仿佛被极度拉长了的漫漫长夜,冬日的夜除了长还另有个特点,那便是夜空甚是绚烂,仿似是上天为这漫长的冬夜刻意准备的厚礼,冬日空气稀薄,北方天空的猎户座尤为闪亮,特别是那象征着腰间宝剑的三颗星。这夜东华已见那浅浅弯弯的月牙隐退,便只望着那七颗星的猎户座遥寄心思,直至深觉寒意逼人才转身回至营帐。到了白日立于马背之上,东华便再望着那悠悠淡淡飘于天边的薄云,那云仿似极其的淡薄,淡的有如一缕被吹散了的青烟,薄的就似一片飘荡着的轻纱,是那样的隐约莫测,不可捉摸。
如此这般照料着百草,白日随着淡薄悠远的云,夜晚顶着绚烂却难掩孤寂的星月,大军已浩浩荡荡行进了近一月光景,东华却再次察觉出了心底那丝丝的近乡情更怯,那怯意且日渐清晰起来,不敢去问朝月是会在长安城外还是大明宫外迎候大军,亦或是根本不迎,也不敢去想朝月是否会一如离别前那般清冷虽近在眼前却遥不可及,更不愿意去想是否会继续一人独处在麟德殿,倘若她真的已将心冰封上锁,又当如何?
每每触及到了此处,东华便即刻止住不容自己再想下去,只明日,明日便会知晓,便会迎来这审判,她对自己的最终审判。
可东华已决意,不论这审判要如何裁决,都会去笑着迎向她,哪怕凄绝。
长安城外,大军抵达已是接近正午时刻,东华抑制住自己的双眼不去找寻,却抑制不住自己心潮的起伏,猛然间瞥见那金光銮驾的一刹,东华的唇角扬了起来,继而渐渐上浮直至一片晴朗,晴朗得就如这冬日暖阳一般,朔朔却闪着光芒,凛凛却透着温暖。远远望着那玄服冕冠,东华策马扬鞭疾驰,任凭冽风呼啸而过,勒住缰绳,翻身下马,一步一步走近。
朝月不敢相信地凝望着那一片晴朗的笑容,待其越来越近却慌忙低下头去,可双手却已被另一双暖意融融的手紧紧握住,周身尤带着严冬中的凛冽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