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在宴席最末尾,来自米勒,他虽然惹了大公厌恶,毕竟还是贵族出身,没有被褫夺爵位,正目光沉沉的盯着白郁。
另一位坐在上首,伊缪尔大公往下第一桌,是个垂眼袋,鹰钩鼻,头发花白的老人,同样面色不善的看着白郁。
66“是那天您在黑袍会见过的老者,给你下药那个。”
白郁收回视线。
如果他所料不错,这人就是伊缪尔的亲叔叔,也是害公爵落水的罪魁祸首。
例会有惊无险,不动声色地吃完了,而那袋子白色粉末就贴身放在白郁胸前口袋里,不曾挪过地方。
贵族们相继离场,侍者上前收拾满地杯盘狼藉,不一会儿,大厅便空空荡荡。
可是伊缪尔还坐在正中间。
公爵却丝毫没有挪动的意思,他和白郁中间隔着数名亲卫。
宴会刚一结束,亲卫们就搜了白郁的身,在他口袋中翻出白色粉末,如今那粉末就放在大公面前,纯白的结晶体闪烁着幽光。
伊缪尔垂着眸子,手指死死按着桌面,面色阴郁至极,大厅中仿佛酝酿着无声的风暴,亲卫们都低眉敛目,没人敢抬头。
伊尔利亚民间传闻大公狠辣凶戾,其实并非空穴来风。伊缪尔曾亲手杀掉五个哥哥,手段干脆利落,清洗时也从不手软,人杀得太多,城西校场的土给他都染成了血红色。
在他这里当叛徒,下场可想而知。
而白郁刚刚放下刀叉,面色平静。
他们沉默着僵持许久或许是伊缪尔独自僵持,白郁平静自得。
伊缪尔手中捏着锡制餐具,越捏越紧,金属弯折碰撞,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终于,大公率先开口,打破沉默,他语调奇异“白郁,看你这副样子,你已经知道我为什么派人将你围起来了”
白郁点头“知道。”
伊缪尔怒极反笑“知道那你知道在我这里当叛徒,会是什么下场吗”
声音很沉,压迫力十足,可细听之下,还有点哑。
白郁“也知道。”
伊缪尔冷笑“你也知道我看你这模样,倒像是不知道。”
公爵府的酷刑足以摧毁任何人,让最铁骨铮铮的汉子跪地求饶。
伊缪尔豁然站起来“管家,来和白先生说道说道,上一个黑袍会的成员,我们是怎么处理的”
大公暴怒的时候,才是最波澜不
惊的时候,他脸上几乎没有任何表情,锡制餐具却已不堪重负,表面留下了深深的指痕。
管家大气不都敢出,低眉顺眼道“上个黑袍会的成员试图在庆典制造恐怖袭击,将带入庆典中央,被亲卫发现后,当场扣押,送入地牢,我们的亲卫一根根掰断了他的手指,在他的皮肤,口舌,耳部灌入滚烫的蜡油,而后架在刑架上,用带倒刺的鞭子拷问三天,他这才交代火药的来处以及上下线同伙,随后,我们将涉案人员一网打尽。”
伊缪尔冷淡的视线落在前方,看着大厅中不知道哪里,他的眼神并不聚焦,也没有目的,只是避免和医生有眼神接触。
而医生看不见的地方,公爵的指甲抠挖着桌面,带下大片的木漆。
伊缪尔“你知道那个人,他抬出来是什么样子吗”
管家“那人抬出来时,嗓子叫哑了,全身上下没有好皮肤,出气多进气少,还没等我们抬到刑场,就死了。”
“”
白郁冷淡的眼眸终于略有波动,他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大公告诉我这些,是想要我做什么呢”
上刑是为了审讯,可黑袍会是单线联系,白郁这里没有多余的情报。
“”
死一般的沉默。
伊缪尔无声蜷缩起手指。
他告诉医生这些,是为了什么
是为了吓唬医生,让医生惧怕是准备实施这些惩罚,让医生恐惧
不,都不是。
伊缪尔心中只是有个微弱的希望,他希望白郁解释两句,哪怕是说些无用的废话。
说他不是卧底,他被人陷害了,说他不知道白色粉末是什么,说他没想将粉末下在茶水里,说这些根本没人相信的鬼话总之,说什么都好。
可是白郁什么也没说。
他大大方方的认下了罪名,坦坦荡荡,没有丝毫的迟疑或抗争,仿佛在表示“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我就是卧底,我就是来杀你的,我之前表示出来的一切,都是为了在这一天更好的杀你。”
伊缪尔都身体微不可查的颤了颤,旋即一把撑住了桌案。
刺杀过后他的身体一直不好,容易眩晕,耳鸣,白郁给他调了食谱,好好的养了些时日,最近伊缪尔已经没有这些症状了。
可现在,失血和眩晕的感觉卷土重来,他不得不撑住餐桌,将将站直。
管家试探“大公,这白郁”
按照常理,应该关入地牢,严刑逼供,能撬出多少信息是多少,可大公这模样,他们实在不敢自作主张。
伊缪尔深吸一口气。
灵魂似乎已经从躯壳中抽离,他用冷淡而古井无波的语调哑声道“带下去。”
管家“带去哪儿”
伊缪尔顿了很久,咬牙道
“地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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