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辞目送他走入洗手间。
隔着一层磨砂玻璃,水声响起,谢逾囫囵洗完,裹着浴袍出来“你去洗澡。”
这是原文不多的几句没被屏蔽的台词。
他在沈辞身上巡视一圈,从头扫视到尾“你该知道怎么做。”
沈辞顿了片刻,他起身走入浴室,面上无悲无喜,等浴室门合拢,彻底隔绝谢逾的视线,他才将脊背抵上冰冷的墙壁,无声地闭上了眼睛。
在这间两百多平的套房里,只有这件浴室,能暂时容纳沈辞的崩溃。
但饶是如此,他不敢,也不能耽搁太久,在无声地镇定情绪后,沈辞抬手按住花洒,热水从头顶倾泻而下,浇在皮肤上,水流喷溅,沈辞这才发现,他握着花洒的手居然在抖。
毕竟门外坐着的那个,绝不是什么善茬。
谢逾谢大少爱玩,还玩得尤其花哨,整个江城上层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可沈辞之前从未接触过这个圈子,也从未想过会与谢逾有所牵扯,他一路走来的所有成就,骄傲,甚至尊严,在谢逾面前都轻飘飘的像一张纸,随时可以踩在脚底,用鞋压着碾成烂泥。
一墙之隔,谢逾在翻看沈辞的体检报告。
据小说里描述,在拟好协议的当天,谢逾就要求对方去体检,沈辞并不配合,照常打工,上下课,谢逾叫人直接停了辆宾利怼到实验室门口,一副誓不罢休的模样,惹来不少围观,沈辞不堪其扰,勉强低头去了医院。
他翻着翻着,有点触目惊心。
沈辞的身体状况常年处于亚健康状态,失眠,贫血,谢逾甚至怀疑来一场感冒,就能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统啊。”谢逾对着血检数据呼唤系统,“你确定主角这身体状况,他能撑过那么多的马赛克这两个字母玩着玩着,不会变成杀人现场吧”
系统无所谓“放心吧宿主,主角都是很耐折腾的。”
死肯定死不了,至于会感到痛苦虐主文的主角不痛苦,那还叫虐主文吗
谢逾“”
他侧目而视“妈的,你们这到底是什么鬼组织啊”
死变态吗
这时,浴室的水声停了。
谢逾将文件塞入床头柜,将柜门扣好,装作无事发生。
沈辞穿上蔽体的衣衫,将扣子扣到锁骨上方,对着镜子仔细理顺了每一丝皱褶就仿佛用着发白褪色的布料裹住身体给他一丝安全感似的,而后他垂下眸子,拉开了房门。
事已至此,逃避毫无意义。
他深吸一口气,将表情调整至毫无波澜,这才走到了床边,看向床上的谢逾。
而后,他便顿住了。
谢家不可一世的少爷安安静静地将脸埋在被子里,半张脸蹭在枕头上,露出一颗毛绒绒的脑袋,褪去了白日里嚣张做派,看着居然挺温和。
他睡着了。
沈辞定定看着谢逾的睡颜,沉默了许久,走到床边,抬手关了大灯。
他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下来,靠着沙发靠枕,合上眼睑。
而另一边,表面睡得沉静的谢少爷正和系统讨价还价。
系统“唔,我看看,全部非马赛克台词表演完毕,主角感到羞辱和不安,关键任务节点完成,基础得分80额外添加非必要台词,扣分40综合评价40分。”
“等等。”谢逾打断,“我添加了什么非必要台词”
系统“原文没有安全词,这行为违背了人设。”
“没有吧。”谢逾思索“我记得,原主是个在特殊游戏上异常“专业”的富二代”
系统“是的。”
“正常情况下,这个游戏在应该约定安全词”
系统“是的”
“作为一个专业的人,他必须具备相应的专业素养,所以,他应该约定安全词”
系统“”
系统谨慎思考,最后松口“好吧,那就扣二十,你知道,你不该问沈辞忌口的。”
这点确实没法辩驳,谢逾点头表示同意。
两人达成一致,系统息屏关机,而一通掰扯过后,谢逾也有了些许困意,他枕着胳膊盘算后续的剧情,却忽然听见旁边的沙发上传来了隐忍的咳嗽。
谢逾借着月色向一旁看去。
沈辞额头抵在沙发靠垫上,脊背崩成弓形,一手抵住靠背,一手扼住咽喉,像是在极力压制嗓子里的声音。
沙发是单人的沙发,沈辞身量修长,只能缩着腿,动作像蜷起的虾子,酒店的中央空调温度调得很低,而他只穿着一件薄衬衫,还被汗水浸透了大半,此时簌簌发着抖,竭力将声音压在嗓子里,只逸出抑不下去的一点。
要将咳嗽的声音全部咽回去,想必很难受。
谢逾犹豫着要不要装睡,却感觉身边人越咳越凶,整个脊背崩着颤抖起来。
谢逾“”
他估摸了一下系统的评价标准,便伸手,啪得打开床头的灯。
沈辞脊背一僵。
谢逾翻身坐起,冷脸骂到“大半夜的,让不让人睡觉了。”
沈辞垂眸“抱歉,我会克制。”
“你能克制个鬼啊”谢逾打量着沈辞,烦躁地抓了把枕头“你为什么在沙发上谁让你睡沙发的,还不滚上来。”
“”
沈辞一顿,终究什么也没说,他半坐起来,开始垂眸解衣扣。
谢逾掀起眼帘“脱什么,直接上来。”
沈辞一僵,手指拢住袖口,神色莫名“我没几件好衣服。”
谢逾“”
他没搞懂这里面的逻辑,却见沈辞自嘲似的一笑,道“算了,就这样吧。”
他从另一边上了床,只穿着件衬衫跪坐在床榻之上,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千回百转间,谢逾不可思议地冒出一个想法“他觉得我要撕他衣服”
系统悄无声息地冒出来“对原主来说,这确实是常规操作。”
谢逾“”
他翻身背对沈辞,佯装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不耐道“让你上来就上来,半夜咳咳咳咳,吵得要死,觉都给你吵没了。”
沈辞一顿,旋即在另一边平躺下来,这是一张将近两米的大床,谢逾独自睡在一边,半点没有和他睡一起的意思,他犹疑着要不要主动过去,却见谢逾反手甩过来一截被子,劈头盖脸将他笼住了。
谢少爷梦呓似的声音响起“好晚了,快睡吧。”
沈辞一顿。
他扒拉着被子的一角,这被子很宽大,即使他们平躺在床的两边,中间划出楚河汉界,也不显拥挤,匀过来的那一节松松笼罩着他,还带着谢逾的体温,居然很暖和。
他绷着身体等待谢逾的下一步指示,但谢逾翻个身,沉沉的呼吸声传来。
谢逾似乎又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