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退后了、放弃了,她哪里有勇气一个人撑下去?”
许小仙的声调不高不低,语气不急不缓,神色除了感慨之外也没有太大的起伏,像是在说一个故事一样平静。可白速真却被那如枷锁般缠绕着真实情感的平静勒得难以呼吸。一个被迫成为女孩的男孩,既不能遵从外表的和男人谈情,也不能遵从内心的和女人说爱,有着男人和女人的双重身份,却既不能成为男人也不能成为女人。
“那个女生……你们后来还见过面吗?”
许小仙摇了摇头,脸色终于明显的沉了下去。
“她死了。”
白速真浑身一震,双眼瞪得大大的,看向许小仙变得危险的侧脸。
“我在大二的寒假里接到她的电话。平时我家的电话我都是不接的,那天很晚了,我爸妈都在卧室,我就出来接电话了,没想到是她打来的。声音很小,很急,明显压着声音不敢说话。她让我来救她,她被卖到河北一个村子里了,然后跟我说了个地址,电话很快就挂掉了。”
“我背着包就跑了,让我爸妈帮我留意着电话,如果她再打来就把我手机号告诉她,随时联系我。我一边往她说的那地方赶一边联络我河北的一个同学,让他帮我核实信息,可能的话帮我找一下派出所。我到了那镇上的派出所之后,正打听怎么往她说的那个村子里去呢,就看到她拖着身子进了派出所的小院。”
“我觉得我能认出她来都是奇迹了。瘦得像骷髅,简直看不出人形,大冬天的身上只有贴身衣服,没穿鞋,身子下面全是血。见到我就没了力气,倒在我怀里。我跟派出所手忙脚乱把她送到卫生院,她肚子里还有个死胎,吊了两天水才终于醒过来,慢慢跟我说了。”
“她不是才被卖到这儿来的,是初中一毕业就被卖过来了,卖她的就是她爸,五万块。被卖过来的时候她也没什么想法,反正她在家也就是被打被骂,她爸也不可能再供她上学,出去打工卖血供弟弟和被卖到山里当媳妇,感觉上也差不多。她觉得她的人生也没什么指望,怎样都无所谓吧。“
“被卖过来的时候,一开始还好,她能干活能吃苦,那男人和男人的爸妈倒也没挑她什么。可后来她生了个女孩,情况就不一样了。”
“刚生完孩子没几天,也是冬天,就要下河干活。她身子还没干净,又累又痛,拒绝了,就是一顿毒打。骂她的话倒是跟她爸骂的差不多,不是小婊子就是赔钱货。她没办法,拖着身子下河干活,病根就落下了。”
“那之后,她怀了几次都中途小产了,越是小产待遇越差,毒打、不给饭吃,被逼着干活。有一次忍无可忍逃出来,结果又被抓回去,打瞎了她一只眼睛,用铁链子锁在屋里锁了几个月,当狗养,心情好了给顿饭吃,心情不好就踹几脚。”
“这次又怀了,三个月了,倒是没掉,但是一个行脚医生路过,说她肚子里的又是个女孩。那男人又打了她一顿,正好想把她肚子里的女儿打掉下来算了。”
“那天下大雪,那个男的拉着她操了一顿之后就睡过去了。她趁着夜,偷偷跑到村口唯一一部电话那里,给我打了那个电话,然后连夜跑了几十里路,光着脚,吃土喝雪,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