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没有朝她走来,冷漠看了一眼后,便那样云淡风轻地走了过去。
就这样结束吧!
反正,她们也从来没有开始过。
唯一的开始跟结束,就是那个破晓时分,她们以彼此旧爱的身分,相互爱了一回。
但她始终不是男人的旧爱。
男人也不是她的明天。
这时原本拉着她的池英杰将男人的脚步拦了下来。
「程总裁,刚刚才在直播上看到贵公司的签约仪式,恭喜啊!话说,您一个大忙人,怎么总是跟我的女朋友那么巧遇。连来趟医院,都能遇到你。」
程子昊没有回话,显然不把池英杰的「宣示」放在眼里。
何舒晴赶忙上前,尷尬挡在两人的中间,一个不小心又感受到了背后男人的气息。
她心头又不禁一颤。
喔。
是那个薰衣草田,是那个阳台,那个晨曦,那个破晓,那个拥吻……
这男人在她的想像里,扮演了一次她深爱的明天哥哥。仅仅一次的扮演,竟扰乱了她那么多天的愁绪。
这男人啊!
如果是明天,该有多好。
她心底不自觉吶喊着,喉咙的悲伤不断蔓延。
「英杰,别说了。我们走了。」
何舒晴提着勉强忍耐的脚步,将池英杰拉离现场,她依旧没有回头再看男人一眼。
她并不知道,男人的眸光里所有转动的泪水,全部都是她的身影。
这时,穿着白袍的陈医师,收起刚刚在护理站前钓护士的那副痞样,拿着一份资料走进。
「子昊,报告。」
程子昊回过神来,将报告接过。
但才刚翻开,神色瞬间刷下,紧捏着文件的左手明显激动颤抖,蹙眉愤怒。
他不能接受!
陈医师靠了过来,顺着程子昊的目光看去,惊讶说着。「怎么会这样?不是子宫都拿掉了?怎么会復发?」
程子昊冷肃不语,沉痛的表情里喧嚣着痛苦的情绪,泛在他冷峻的面庞上。
陈医师霎时想到了甚么,连续的质疑扑来。
「子昊,你当时候不会没有把子宫全部摘除吧?你不会只有处理掉肉瘤吧?你难道不知道尚未切除毒素的纤维组织,它与癌细胞一样会继续蔓延吗?你在想甚么啊?怎么会犯那么无知的错?」
程子昊神色懊悔,紧咬着唇,不发一语。
他错了。
他真的犯错了。
而他犯过最大的错,就是错过这个女人的青春年华,错过这个女人数十年……
陈医师像是洩了气的气球,肩膀一松,顿时也不知道还能再说些甚么了。
程子昊很快打起了精神,掛回了那副专业严肃的表情。
「陈医师,把何舒晴所有就诊纪录、诊察报告、化验报告,全放到我研究室里。」
他在研究室里待了许久,开到低温的空调不断从出风口吹向他的面庞,斜照的夕阳偷偷溜进半掩的门缝,鑽进室内,照在他整齐乾净的办公桌上。
原木的淡香上,放置了一张淡紫的卡片,上头娟秀的字体中带着圆滑的弧度。
这是半年多前,吊在医院门口处许愿墙上的。
那时正巧是春天,医院的妇產中心替这一年来新出生的新生儿办了一场「生日会」,给了每个参加的来宾一张许愿卡。
他当时走进医院,不经意一瞥,便收进了那令他熟悉的字体。他一眼就知道,这是那个让他魂牵梦縈多年的女人的字体。
他将那张小卡小心翼翼收了起来。
说是许愿卡,但对女人来说却像是一个即将告别世间的话。
卑微而脆弱。
那一串句子,他纠心了好久。
「我是一个女人,是一个曾经被疼爱过的女人。但如今我即将是不完整的女人,也是一个不再被爱的女人。」
他真的错了。
一念之差。
他本想单纯让女人知道,她不是一个不再被爱的女人,她的完整性有他的爱和守护,有他用尽全力的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