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不好怎么着,你小叔叔和小婶婶出门以后,就只剩下两个老人。爷爷煮了粥,奶奶没有注意到,又煮了一锅,就被爷爷给数落了。”电话那头人声嘈杂,想必姑姑也在大街上。
闫稑怔了一下,“数落什么了?”
那头姑姑完全是哭笑不得的语气,“说奶奶没有读过书,不认得字,就是写了一张字条贴在锅盖上面说明已经煮了粥,她也看不懂!啊,奶奶不识字难道他第一天知道吗?现在都不只是过了大半辈子了,怕是一辈子都要过了,还这么说!”
他握紧了手机,半晌,回答道,“我在这里等。你们那边有什么消息,再通知我。”
“好的好的,我们都出来找了,要是有了消息就马上告诉你。没耽误你什么事吧?”姑姑的声音变得温和了些。
闫稑回答,“不耽误,就这样吧。姑姑再见。”
因为是少数民族的关系,闫稑一家扫墓的时间并不是清明节,闫稑因而白捡了三天假期,但由此可见,这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
或许也应该庆幸于扫墓时间的不同,正是上课的日子,他也不必回老家扫墓。
那时让闫稑感到尴尬的疑问其实一直都在心里:父母离了婚,他到底该去哪一边扫墓呢?母亲改嫁了,他一个跟继父非亲非故的人,难道还去继父的祖坟扫墓吗?虽然爷爷无论如何都没同意把他的户口从原先的户口本上迁出来,但父母二人的确是在离婚之际商量好,闫稑从此就跟着母亲生活。
两边,去哪边都好像没有意义。
可是奶奶却在和爷爷吵架,离家出走的时候,落下话来,要投奔自己的孙子。
他等着每一趟城际汽车,每当车上下了人,他都要仔仔细细地看清楚其中是否有一位有些驼背、步履阑珊的老人家。
但每次他看到非常像是奶奶的老人,要走上前去的时候,又发现只是自己认错了而已。
从三点钟等到六点钟,那头打了两三次电话,依旧是没有消息,甚至还提到了超过一定时间就要报警的事。
闫稑开始时站在下客区,后来实在太累,就坐到旁边的塑料椅子上,见到有孕妇过来,又把位置让开。坐着、站着,休息、让位,如此来来回回几遍之后,他索性走到旁边栏杆旁靠着栏杆坐下。
晚餐没顾上好好吃,在下客区的便利店买了两个面包和一瓶矿泉水,坐在道牙上吃的时候不知道招来了多少人犹疑的目光。
连打扫卫生的阿姨都注意到了这个在下客区从白天等到黑夜的学生,好心好意地过来问,要是在等什么人的话,不如打电话问一问情况。
闫稑礼貌而疏远地谢过了她,说明了这是一个不可行的办法。
奶奶并没有手机,她每天除了去附近的铁路旁边种菜还有去公园散步以外,根本不会离开家门,她日常的活动范围就是那几处,不需要手机来联系,更何况,她根本不会使用手机。
闫稑等到了七点多,突然母亲来了个电话,问他怎么没有回家?是不是在外头吃饭?他考虑了几秒钟,说自己有点事,晚餐在外头解决。
“那么,早点回家。”母亲挂断电话之前吩咐道。
闫稑也想早点回家,谁愿意在这种阴雨绵绵的季节在空气并不清新的车站下客区呆上大半天?但他并不能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