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部下早已经习惯了不问缘由,只听凭他的话去做,这是由于他的地位决定的,但他现在却已经不是那位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平原公了,如此自信又干脆的结论,倒显得他有些敷衍。
库莫提却觉得赫连定的脾气很像拓跋焘,闻言带着笑意说道:“我自然相信赫连公的本事,可赫连公如今还要去平城,这些微末小事,还是交给我们来办吧。我想听听休屠人和羌人的情况,我大魏自认对他们已经非常优厚,为何他们还会再反?”
赫连定收起懒散的神色,仔细地打量了库莫提一番,似是现在才把他当成值得正眼看的角色。
在场众人都在叫嚷平叛、镇压,所以他也就投其所好,随口说了他能收服他们的话,当然,若他们真给他三千兵马,他也确实能让休屠部落的部落主乖乖前来俯首就缚。
库莫提问的仔细,赫连定也就正色说道:“休屠王金崖是金日磾的子嗣,一直自认为是匈奴王庭的正统,往日便不服教化,屡屡有不驯之意。魏国铁骑勇猛,他们不可正面对抗,便在魏夏两国之间左右逢源,讨要好处。魏国大胜,他们显得也就不那么重要了,而大魏又拍了官员去管辖他们,反倒比夏国在时更加严苛,会反也在意料之中。”
赫连定解释的详细:“你莫觉得休屠一族人少,他们既然自认是匈奴的正统,自然就会行正统之事。休屠王名为王,部族却如同昔日匈奴王庭一般的划分,不但有左右将军,也有左右贤王,各级官员虽管理的事务和人数极少,但大小也是一个官儿。”
他哈哈一笑:“你别觉得他们在族中执行王庭那一套犹如儿戏,他们自己玩的倒挺当真的,这时候你们派个‘镇西将军’去接管休屠所在的地方,那到底是休屠王大,还是将军大?那些‘大小官吏’是听休屠王的,还是听将军的?休屠的凝聚力来自于昔日王庭的荣耀,一旦被分了权,很容易沦为鲜卑的附庸,金崖心中害怕,自然要先发制人。”
“说到底,不过是为了金家一家的地位罢了。”库莫提了然的点了点头。“金崖大概想,若休屠人都听魏国将军的,休屠王也就没必要存在了。”
“不仅仅如此。”
赫连定身边的赫连止水从小接受家中教导,见识也不同一般:“休屠自己也有自己的税收方法,以往夏国时,我们是按整个休屠族群向休屠王收税,然后休屠王以‘匈奴王庭’的方式向部民收了缴纳。”
这样一来,其实夏国什么都不管,只管找休屠王拿东西就行。你部民有没有多,有没有少,今年到底是丰收还是大旱,全然不管,我只取一。
而休屠王付了“一”,回去再找部民分摊,这便是他们王庭的“收税”。
“但魏国实行的是‘户摊’,按户收税和服役,一地官员和将军刚到休屠地方,肯定是要统计户数、计算人口,这样一来,休屠王的一点权利全部被剥夺,而魏国直接按户征税导致部民要交两次税,一次给休屠王庭,一次给魏国。他们习惯了给休屠王纳税,如今还要再给魏国一次,自然生出敌意……”
赫连止水这一解释,没有人认为赫连定所说的“犹如儿戏”是真的儿戏了。一个地方角色扮演到连税收这种东西都出现了,和国中国又有什么区别?!
贺穆兰猛然想到了魏国占领的刘宋地方,梁州和雍州等地宗主遍立,也是瞒报人口,自给自足,魏国无法测算到具体的人数和户数,便只能每年一次统一向各邬壁的“宗主”收税,至于到底少收了多少,也无法计算的清。
夏国的胡人势小,魏国官员还敢去清查人口,可南方那些邬壁主手中握有兵器和军队,还有大量邬堡作为防御,一旦动真格的,连南方大片土地说不得都要被刘宋夺回,竟比这里局势更加危险。
如此一想,贺穆兰只觉得拓跋焘身上的重担重到一种不可思议的地步,也无怪乎后来无人可信,疯狂暴虐。
她摇了摇头,只叹了口气。
“花将军叹气,可是有什么不同的想法?”
库莫提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