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告密,说那个女人抛弃了贞洁,将身体献给了恶魔,并且怀了恶魔的孩子。告密的人是一名有着贵族姓氏的女神官,她的证言让前一任伯爵大人无法不去相信。”阿瓦格莱看着子爵,淡淡地说“那位神官的名字,相信您也很熟悉,她是这个教堂里唯一一个因为不在场而脱逃厄运的人,在二十年前,她的名字是阿丽亚富维美,后来改名为阿丽亚富维美克洛维”
肯达尔的手一颤,文件从他的手指间滑落。阿瓦格莱慢慢地弯腰,从地上拾起文件,并没有去观察子爵的脸色。
肯达尔的内心卷起波澜,他从不知道自己的母亲以前曾经是露娜女神的神官,更不知道她竟和二十年前那场导致女神的信仰全面被禁的事件有所关联。
“请随我来,子爵阁下。”阿瓦格莱领着他穿过主殿,进入后园。走过一道幽长的走廊,他们来到一个房间前。
“这是当年那个女神主祭住的地方。”骑士领着子爵走了进去。在地上,画着一个触目惊心的五芒星阵,旁边有一张床,床上的被单沾染着暗黑色的血水。五芒星阵本是象征着恶魔的图案,竟会出现在一位侍奉神灵的主祭的房间,这无法不让人觉得诡异。
“除了您母亲的证言,这个房间里还找到一些绝不适合那个女人身份的东西,都证明了她确实已献身给了恶魔。”阿瓦格莱说道“在出事的那天,据说她曾想将她所怀的恶魔孩子生下来。您的祖父在得到消息后,让人随同教庭派来的圣殿骑士一起,试图阻止她的罪恶。那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如今已没人说得清楚,只知道那个女人发动了邪恶的咒法,将身边的所有人都卷进了黑暗。”
阿瓦莱格抽出一份文件,递给肯达尔:“这是在事后,您的祖父派人前往暗夜森林,从女巫那里得到的回信。”
肯达尔接过来,只见信上用墨绿色的字迹写着:
“二十年后,她将再次出现,给世界带来毁灭。没有人能够阻止得了她,因为来自黑暗的邪神将会与她同行,而世间所能找到的武器,只剩下了虚伪的谎言。
女巫施维尼。”
“没有人能阻止得了她,因为来自黑暗的邪神将会与她同行。”肯达尔玩味着这句话,只觉得心底生出寒意。他默默地看向窗外,窗外,垂着一根根枯萎的紫藤,似乎在象征着这世间所有的一切,都将和它一样归入死亡
离开废弃教堂,肯达尔策马前往位于城市中心的旧堡。在废弃教堂中所了解的东西,并没有解决他心中的疑问。虽然已经知道了这一系列的灾难背后,都源于那个邪恶的女人,然而,为什么那个女人要等了二十年才再次出现?为什么原本要去消灭她的圣殿骑士,反而会成为投身黑暗的亡灵?
他还无法知道确实的答案。
在士兵的带领下,他登上了旧堡二层,来到他的父亲克萨恩伯爵的办事处。在士兵的通报后,他走了进去,像过往一般,礼貌而稍带隔阂地致意后,面对着自己的父亲。
克萨恩伯爵已四十余岁,卷曲的假发并不足以掩饰额上的些许皱纹,阴沉的面容也没有因为儿子的归来而有丝毫的改变。他在书案上用鹅毛笔过速书写着,直到将面前的文件全都处理完毕,才抬起头来,面无表情地看着安静地坐在角落的独子。
“我回来了,父亲。”肯达尔有些拘束地说。
“是的,你回来了,”伯爵点了点头,冷冷地说着“那么,你究竟带回了些什么呢?你违背我的命令前去寻求女巫的帮助,甚至在没有求得身为你父亲的我的任何意见下,与继承暗夜森林的小女巫定下了婚约。而你的所作所为并没有解决丝毫的问题,雪莱村照样还是被毁灭,教庭派来的圣殿骑士和你带去的士兵也全都死了。”
“我很抱歉,父亲。”
“抱歉无济于事,”伯爵厌恶地说着“既然你的身上流着克洛维家族的血液,那就必须为此而束缚住自己,别像个傻瓜一样,把自己弄得一团糟。你必须和那个女巫解除婚约,在所有的事结束之前,我会把你送往亚特大陆,在那里,你能得到更好的教育,直到”
“不,”肯达尔低声截道,全然不顾父亲眼中的怒火“我再也不会抛下维夜,我也不会离开,因为我相信,如果这次的邪恶得不到阻止,被毁灭的绝不仅仅是克萨恩郡的一切。”
沉默了一会,伯爵用阴冷的目光看着他:“那么,把你这几天遇到的事都说出来,我会由此判断你是否应当被留下。”
子爵慢慢地吸进一口气,开始说出从他进入暗夜森林后的一切。在静静地听完他所说的话后,伯爵的眼中闪过一丝寒光:“五月之谷?路塞亚霍夫曼在临死前提到了这个地方?”
“是的,”肯达尔低声说“我并不能确定那个黑暗骑士为什么要让我去那里,但我认为,那个引起这一连串灾难的女人,就是在那里计划着一切。”
“哪个女人?”
“二十年前消失的女神主祭露丝。”子爵轻轻说着,却没注意到父亲的面容已变得有些苍白“我怀疑,当前的灾难和二十年前在废弃教堂的那场异变有关,路塞亚霍夫曼是在那场异变中消失的圣殿骑士之一,而且已经死去的女巫施维尼,也曾预言了那个女人的归来。”
“你怀疑?不,我的儿子,你根本什么也不了解。离开你的女巫,明天我就安排人将你送到亚特大陆去”
“我做不到,父亲。”
“我并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伯爵冰冷地说着“你认为你自己是什么?主神的选民还是这个世界的救世主?你以为那个女巫能带你成为英雄,还是觉得没有谁能少得了你?”
“不,我没想过”
“你没想过?那么告诉我,你想过什么?你以为你的无知和幼稚能给大家带来什么?”
肯达尔低声回答:“我只是想能让您为了我的努力而感到骄傲。父亲。”
伯爵安静了下来,什么话也没再说,只是静静地看着肯达尔,过了好一会儿,才冷冷地叱道:“出去。”
“父亲”
“出去。”
沉默着,子爵立直身子,僵硬地躬了一下后,缓缓退去。直到他的身影完全消失,伯爵才从石像般的安静中平复过来,紧握着的手慢慢地松开,不知何时,鹅毛笔在他的手中已经折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