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氏胰坊的东家和师傅是一个人,叫做曾匀。他三十七八的年纪,衣着竟是绫罗绸缎,应该是有钱人,却已经是白发早生,很是不解他为何早衰到这种地步。见到威震湖北的钦差大老爷,这位曾老板却是一点都不胆颤,不卑不亢地行礼之后,就静候凌啸发话。
“曾氏胰子。号称玉胰,宫中贡品,即使内务府自己下属的德和坊所产也有所不敌,本侯在京城也是常有所闻,常有使用啊,想不到今日能见到贵坊掌舵,荣幸。”
曾匀见惯了内务府达官、宫中采办、皇商之类,倒也明白凌啸地身份尊贵。正要谦逊几分,却听到凌啸口气一转,“不过据本侯看来,曾氏玉胰有三大缺陷,倘使本侯事此营生。可将贵方顷刻击倒在地!”
凌啸地这句话简直就是晴天霹雳,不仅吓得曾氏屁滚尿流,就是陶洲也吃了一惊,他虽然晓得凌啸要改进胰子造法。但是他没有想到凌啸要拿曾氏开刀。
民不与官斗,曾匀哪里再敢不卑不亢,连忙摆出请教地姿态,“侯爷,日后鄙坊的小本买卖还请侯爷多多照顾啊。”他向凌啸案上放上一张五千两地银票。凌啸现在的确有点穷,看到五千两银票也的确有些心痒难耐,甚至产生了各行各业这么吓唬一番的冲动,不过。他有自己地想法。这么一点点银子就想将我打发掉,未免把我凌啸看得太下作了一点吧。
“曾老板,其实本侯也知道,你们所造的胰子,乃是用北方盐湖里析出的碱块,溶化在水中,再混以那猪油猪胰脏所制成,其中之艰辛困苦。在于调制混合油水比例的火候。相差一份则油水分离。难以凝固。你们的师傅自己,即使是做了很多年。都只能保证同一批原料有把握合成凝固,换一批原料了,恐怕就要再次摸索上百次。可以说,一块小小的玉胰,之所以价格在一两上下,就是因为它来得很是不易,对吗?”
曾匀已经傻了,惊骇不已,就像是一个自己最隐私的秘密被人当场揭穿一样。
“侯,侯爷,我的好侯爷啊,您,您是怎么…….”
凌啸很是惬意,他在二十一世纪就是一个喜欢究根底地人,虽然自己是机械专科,但是理工类的很多知识,他都是喜欢涉猎一二,不精通却庞杂,你要他去想什么复杂的高难工艺,他不晓得,简单一点的,他还是了解的。见到曾匀这么紧张害怕,凌啸微微一笑,接着猛攻。
“你们加地胰子之所以色泽如玉,去污有力,关键在于你用的是盐湖碱,而其他作坊用的是草木灰罢了。你猜,本侯要是把这其中的关窍传出去,会有什么结果?”
曾匀哀叹一声,身子骨软倒在凌啸地脚下,他之所以早衰,就是因为他为了保守自己家祖传的秘方,凡是关键的合成工序,都是他和儿子们亲历亲为的,尽管他已是家资几十万两的大富豪。凌啸虽然未曾将他全部的祖传工艺讲出,但是他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下体已经裸露的少女,再去捂住胸部已经毫无意义了。
“侯爷手下容情啊,小的愿意为侯爷鞍前马后,恳请侯爷就饶了曾氏吧。”
凌啸将他扶起,微笑如春风拂面,曾匀却是战战兢兢,不知道他有何企图。“曾老板勿要惊慌,本侯既然请你来作客,岂是那携柄相胁之人?不过是本侯期望与先生强强联合罢了,只要是造出了当今天下最去污地胰子,说曾氏富甲天下有些过了,可是位列全国前二十位的大财阀,还是可以保证的!”
曾匀哪里敢轻信于他,可是祖传秘方已经为他所握,人在砧板上,又比那鱼肉强多少?一咬牙又掏出了两万两银票,谄笑着放在凌啸案上,心里面却是暗叹自己的主子太弱,可是此刻也不得不侥幸地亮上一亮。这凌啸侯爷下车伊始即在黄鹤楼吟诗作对,又是来自京城,定与自己那文雅主子有所交往。
“侯爷,您哪里会是那种人,我们三爷上次来信,还赞侯爷您最是急公好义,雪中送炭的文坛豪杰呢!”
凌啸正要端茶自饮一口,听到曾匀这么一讲,一口茶喷出,呆了一呆。曾匀心中暗喜若狂,好,他果然吃惊,看来还是阿哥爷们的门子硬实,你一个小小的侯爵,现在怕了吧!想到这里,他忍不住眼神在案上两万五千两银票上逡巡,早知这样,何不进门就亮后台?
“呵呵,原来曾老板真会说笑啊。陶洲,咱们叨扰了曾老板这么久,人家也很忙的,你就送他回去吧。另外,去把另外几家胰子作坊地东家请来。”凌啸神色冷冷地吩咐道,要是你报个;老四老八地,我还要思量一下,老三算什么势力,我怎么会屌上一屌?你要烧高香没扯上太子,否则老子就要你生不如死!
曾匀吓了一跳,头发瞬间就又急白了几根。看来牌子亮坏了事情,眼前这位侯爷根本就没有把自己那主子放在眼里,更何况凌啸把自己的秘方望其他作坊一卖,他照样可以刮个至少十万地卖秘方的黑钱,自己的主子就算告他的状,也没处告啊,大清律里面可没有什么保护祖传秘方的条款啊。
“唉呀,我的侯爷,您可别这么快就赶我走啊,您刚才所说的事情,小的可是很感兴趣啊!”
凌啸忽地记起导师的话来,“资本来到世间,从头到脚,每个毛孔都滴着血和肮脏的东西。”既然导师说了资本比封建进步,自己就算再无耻,也是奉了导师的教条而无耻的。心中嘿嘿一笑,口中却冰冷如故,手指轻敲桌案边缘,“曾老板,本侯实在不愿勉强人,还是下次有缘再晤吧。”
曾匀哪里还敢期待来日有缘,到时候恐怕自己已经四处化缘去了。
他顺眼一瞧凌啸敲着桌案的手指,听出了这是“喜洋洋”的节奏,心里懊悔不已。凌啸的手指所向之处,正是他刚刚掏出的两万五千两银票,刚买的笑脸没了,曾匀身上何曾再带有银票,见此一阵叫苦。
眼睛滑向陶洲这个似有同情之色的执事,曾匀有了计较。
第一百一十一章奉了导师的教条而无耻在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