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没想到她会如此,愣了几秒,也弓下腰想要抱着她一逞兽欲,没成想,玉禾迅速捡起一块儿玻璃,用力在他手臂上狠狠划了一下。
男人吃痛一声,大叫着骂了几句本地人的脏话。玉禾脑子晕乎乎得,也听不懂,狠狠咬了一下舌尖,让自己在疼痛中保持最后的理智。
她小时候跟着一位老师学过一段时间泰拳,虽然年岁大了疏于训练,早都忘得差不多了,但老师教授的那点防身技术还有点印象,当下趁着他要抱自己,双手也顺势扳住他的双腿,虽没什么力气,但是脑袋往上一顶,正好顶在了男人的命根子上。
男人重要之处被人一撞,顿时疼痛难忍,一手捂着裆部面容扭曲。
玉禾瞅准机会跌跌撞撞地冲出房门,顺着楼梯往下走,差一点滚了下去,惊慌失措地嚷着:“救命,妈妈,救我,来人啊、来人啊!”
男人虽紧随其后地赶到,却已来不及阻止,玉禾撕心裂肺的声音已震撼了四周。
玉禾母亲瞧见女儿狼狈虚弱的身影,心中倏然一沉,慌忙上前扶住她,声音颤抖地唤道:“怎么了这是?玉禾,玉禾?哪里不舒服?手上怎么都是血,到底怎么回事?”她轻抚女儿冰冷的背脊,触手仿若碰到浸水般的软弱无力。
玉禾声若游丝,竭尽最后的气力指向楼梯上瑟缩的男人,低声道:“妈妈,他……他对我图谋不轨……”话音未落,她身子一软,瘫倒在母亲怀中,意识渐渐模糊。
再度醒来时,玉禾发现自己已躺在医院的病床上,眼前是一位金发碧眼的小护士,笑意温和,语态轻缓,关切地询问她的状况。玉禾费力地点了点头。护士见状,轻轻替她掖了掖被角,随即招呼在门外等候的家属。临走前,小护士还不忘说道:“小姐,如果你有任何事情都可以找我,我们会尽力帮助你与警察沟通。”
母亲、继父、小姨等人陆续走入病房,玉禾见到他们,心头的委屈如决堤之水,顿时扑进母亲怀里嚎啕大哭。
母亲满是怜惜地拍抚着她的背,低声哄道:“好了好了,医生说你身体无碍,歇息几日就能回家。”
继父也在一旁劝慰,言语温和。
玉禾抹去泪水,抬眼朝门口望去,忽然瞥见一道熟悉的身影立在墙边。她胸中怒火立时涌起,瞬间认出那是小姨的男友,便厉声质问道:“他为什么会在这儿?他居然还有脸来医院?妈妈,你难道没有报警吗?我要把他送到监狱里!混蛋!畜生!”
小姨脸色骤变,急忙上前,压低声音,焦急地捂住她的嘴,哀求道:“玉禾,求你别喊了!这里有华人护士和病人,都听得懂中文的。你小姨夫知错了,这才来给你道歉。玉禾,他不能再被警察带走了啊!他之前刚从监狱里出来,有过案底,要是再被抓,判刑只会更重!”
玉禾听到这话,难以置信地瞪向小姨,紧接着转头望向母亲,期待她能为自己主持公道。然而母亲微微避开了她的目光,神色游移,似有难言之隐。
唯独继父沉默片刻,面露迟疑之色,缓缓开口道:“我还是觉得,这种事应当报警……”
“不行,绝对不行!”小姨立刻打断,攥紧玉禾的手,苦苦哀求道,“玉禾,你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他这一回吧。他真的是一时猪油蒙心,犯了糊涂。谁让你这么漂亮,又跟他说了那么久的话?他肯定、肯定也想着你对他有意思……”说到后来,小姨的声音渐次低了下去,别开目光,也不敢再和玉禾对视。
此话入耳,玉禾胸口怒火翻腾,竟无语凝噎。她若此刻身体有力,真恨不得给小姨一记响亮的耳光。
那人是她至亲的小姨,血缘相连的亲人,纵然不再亲近,却也是她自幼依稀记得的人,竟在此刻将罪责归于她?受害之人反成了有罪之身?
玉禾心寒如铁,目光冷冷地望向小姨,心中只觉天寒地冻:“小姨,你就算不考虑我,难道也不考虑一下你自己的女儿吗?和这样的畜生呆在一起,难保下一个受害者不会是妹妹。”
玉禾的话音刚落,众人皆露出震惊之色,尤其是她的小姨,脸上已难掩尴尬与愤怒。玉禾依旧不依不饶,坚决要报警。小姨无奈,只能向她姐姐使眼色,希望玉禾的母亲能帮着劝一劝。
“玉禾啊,”母亲语重心长地说,“得饶人处且饶人。他是真心来向你道歉的,你就原谅他这一次吧。”她语气里透着恳求:“你小姨这些年也不容易,好不容易遇上一个可以依靠的男人。你忍心让他们因此而分开吗?妈妈也训过你小姨夫了,他答应妈妈,这绝对是最后一次。从今往后,他一定会改过自新。”
母亲的恳求如同一盆冷水,彻底浇灭了玉禾的心。她只觉心头如坠冰窟,冷得无法呼吸。她泪眼朦胧地望着母亲,勉强开口,声音却透着微微的颤抖:“妈妈,在你眼里,到底是息事宁人重要,还是女儿的安危更重要?”
母亲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她的肩:“都重要啊,玉禾。况且,这次你也没受什么伤啊。”
玉禾指了指自己的胸口,低声呢喃:“可这里,很疼,很疼。”
母亲叹了口气,把她搂进怀里安慰:“别想太多了,乖,睡一觉就好了。过些日子一切都会过去的,妈妈明天再来看你。这件事到此为止好不好?人非草木,孰能无过。”
听到这话,玉禾只觉得心如刀绞。她猛地挣脱开母亲的怀抱,眼中的怒火如烈焰般燃烧,她抓起床头的杯子狠狠砸在地上,声嘶力竭地喊道:“滚出去!你们都给我滚出去!”
夜深人静,病房里一片死寂,只有玉禾埋在被子里的低低啜泣声断断续续地传出。她觉得自己可怜又无助,心底的寒意如蛇般紧紧缠绕,让她几乎无法呼吸。她不敢告诉父亲,商正明的性格她再清楚不过,恐怕会先劈头盖脸地责备她,说她衣着不端、引人注目。至于母亲,从头到尾都只在劝她别闹,要顾及家里的脸面。
脸面,家族的脸面,居然比她这个亲生女儿的安全还要重要。
她缩在被子里,咬着被角,心里像被利爪撕扯,痛得无法言喻。孤独的情绪如潮水般涌上来,她想找人倾诉,却发现自己竟无处诉说。
她缓缓坐起身,摸索着手机,打开通讯录,一个个名字映入眼帘,看似鲜花锦簇,实则冷清寂寥。手指滑过通讯录,最终停在了“周惠彦”的名字旁。
她愣了愣,记起这是周惠彦室友的联系方式。原本只是为方便联系,她才在信中央求周惠彦提供了这个号码,却不记得自己是何时加入了通讯录中。她算了算时差,现在那边也正值深夜,即便是周末,高三的学生多半还在埋头苦读。
周六,她记得学生们能够短暂地得到手机。
她犹豫片刻,终究还是不甘心地发出了一条消息:【你好,我是商玉禾,可以帮我联系一下周惠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