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多个长相奇怪的魔族顺利到达了领地,比上次克莱斯特带回来的人多了一倍,也比上回的魔族更原始,之前来的魔族已经有了人的样子,这次来的则原始到了极点,衣不蔽体是常规操作,见人就呲牙咧嘴也是常规操作,虽然在克莱斯特面前还能维持一点正常的样子,可一旦克莱斯特离开他们的视线,他们就会到处找麻烦。
尤其是找先他们一步出来的魔族们。
似乎他们对这些同胞积怨已久,来到这里的第一件事,就是先把同胞打趴。
领地上的人也对这群新来的人敬而远之。
谁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发疯?
池晏坐在床上,看着正在脱衣服的克莱斯特,不知道为什么,出去一段时间后回来,池晏总觉得克莱斯特的皮肤好像变白了一些,可能是真的,可能是池晏的错觉。
克莱斯特打着赤膊,转头就看见池晏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他。
“怎么了?”克莱斯特朝池晏走过去。
池晏正要说话,就见克莱斯特一条腿踩在地上,另一条腿半跪在床边,池晏脸一红,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克莱斯特就托起他的下巴,温热的薄唇在池晏的嘴边吻了吻。
池晏等克莱斯特退开后连忙说:“你这次带回来的人怎么那么凶?”
上一批回来的魔族可不是这样,至少刚来的时候也没有新来的这批这么好战。
克莱斯特笑了笑:“凶不好吗?”
池晏愣了愣,他跟克莱斯特似乎有了某种默契,他竟然能听懂克莱斯特这个反问句要表达的究竟是什么。
凶在和平年代不是好事,争强斗狠,怎么看都不利于社会稳定。
然而在这样的混乱时期,凶代表着战斗力,代表当有敌人进犯时,这些凶悍的魔族能保护这块领地。
克莱斯特上了床,池晏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靠了过去,抱住了克莱斯特的腰。
克莱斯特的腰肢劲瘦,抱起来手感非常好,池晏把脑袋埋进克莱斯特的腰腹衔接处,深深吸了一口气,他就觉得克莱斯特身上的味道很好闻。
因此像吸猫一样埋肚皮,可以没有猫一样柔软的皮毛,吸着不太得劲。
“我主要是担心他们不听话。”池晏闷声闷气地说。
克莱斯特揉了揉池晏的头发,甜言蜜语信手拈来:“我都听你的话,他们怎么可能不听?”
池晏脸有些红,想反驳,却又不知道怎么反驳。
克莱斯特:“圣院的人来了吗?”
话题忽然扯到正经事上,池晏把头抬起来:“还没来。”
他呼出一口长气:“我还盼着圣院的人能早点来。”
只出点小麦,不必出人,勉强还能接受。
克莱斯特捏了捏池晏的肩膀:“我回来的路上,看到王室征兵了。”
池晏瞬间精神起来:“严重吗?”
克莱斯特没什么表情,人族的安危他并不在意,人族再怎么惨,他也无法感同身受:“十室九空。”
王室这次征兵,只要是男人,哪怕是十岁的孩童都一并带走了,很多村子和镇,现在就剩女人了。
男人是壮劳力,在这个靠种地填饱肚子的时代,男人被带走后,土地的产量会下降很多。
如果这些男人都死在战场上,这个国家就会变成女儿国。
尤其现在人口不丰,人不像动物,一窝生一堆,一年就能长成。
一个人从出生到长成,至少也要十几年,期间还要面临天灾人祸,能不能活到长大都是个问题。
打一次仗,对一个国家的消耗是巨大的。
发战争财的是少数人,因战而穷的是国家。
细分的话,因战而穷的都是普通人,占据更大比例的普通人。
池晏叹了口气,他没经历过战争年代,就连他的爷爷奶奶,也是五几年建国后才出生,经历了饥荒年代,经常拉着他忆苦思甜,讲起那些年的苦日子还要掉两滴泪。
饥荒就足够饿死那么多人了,更别说战争和饥荒一起来。
池晏的脸贴在克莱斯特的胸膛上:“我有点庆幸,我是圣院选派的领主。”
如果他真的是个世袭贵族,那王室的种种举措,他都逃不过去。
这个时候没有人会公然反抗王室,王室正是内忧外患的时候,最忌讳的就是自己的命令得不到执行,只要杀一儆百,一个反抗的都不姑息,其他贵族才会老老实实听从王室的命令。
可能是因为池晏的嘴开了光,第二天圣院使者就到了。
那是个一头金发的中年人,看起来很邋遢,不修边幅,胡子几乎遮住了整张脸,衣服也像是几块破布搭在身上,要不是骑着马,身后还跟着六七个随从,实在看不出这人竟然能在圣院工作。
他们还自带驴车,随从们走路,圣使骑马。
等拿到小麦,他们就会去就近的圣院,让圣院再派人把收来的粮食送去首都圣城。
使者在距离领地不远处勒停了马,他甚至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被魔鬼蒙蔽了双眼,他一路走来,从没见到过这样的地方,好像这块领地跟这片大陆分裂开来,领地上有人在走动,巨大的水车不停转着,水流顺着水车后面的水槽自动灌进田地里。
领地里还冒着袅袅炊烟。
他似乎还听到了笑声。
就像是圣典里记载的光明世界。
使者呆看了好一会儿,转头看向自己的随从们,一个个也都张着嘴,一脸不可思议。
看来不是幻觉。
“来人了!”在使者靠近的时候,人们奔走相告,卡迪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连忙带着仆人们出去迎接。
他们这里的人已经习惯了现在了生活,没有圣院的管辖,因此不像以前那样,看到一个圣院出来的人就要顶礼膜拜。
“大人。”卡迪牵着缰绳,“请您下马,我带您去见领主大人。”
然而圣使坐在马上,并没有下马的意思。
“我马上就要走,让你们的领主过来见我,把小麦装上车。”圣使很想在这待一段时间,但任务却不给他停留的机会,现在圣院很缺人,之前的瘟疫死了不少人,其中很多都是圣院的中梁砥柱,因此现在圣使身兼数职,一个人掰成三个人用。
卡迪却不动如山,只是重复道:“请您下马。”
圣使有些头疼,知道一些领主的仆人固执的让人生气:“我说了,我时间不够。”
卡迪朝身边的人使了个眼色。
原本蹲在路边聊天嗝屁的魔族们站起来,朝着使者和他的随从走去。
魔族们人形的时候看起来并不强壮,似乎也没有任何威胁,但是凭借他们的长相,就足够让人胆战心惊了,圣使咽了口唾沫,心脏在胸腔里害怕的都快停了。
他甚至觉得,如果他说错一句话,他就不可能再离开这个地方。
也不知道这里的领主是怎么找到这么多奇形怪状的人的。
圣使在魔族们快要走到马匹身边的时候,连忙翻身下马,他强装镇定地说:“带我去见你们领主吧。”
卡迪微笑着弯腰,态度恭敬的把对方请进了城堡。
而那些随从们,则在圣使走后,被人们控制了起来。
那些奇形怪状的人没有一起跟上来,圣使松了口气,但松口气的同时,他又后知后觉的感受到了被冒犯的愤怒。
这里的领主显然是作威作福惯了!竟然连自己这个圣使都不放在眼里!等他完成了任务,一定会禀报圣院!一个圣院任命的领主,竟然不对圣使毕恭毕敬,说出去,其他领主不都有样学样吗?
只是他的愤怒没有维持多久,他在卡迪的带领下,穿过了长长的走廊,期间遇到过几个仆人,可这些仆人全都低着头,轻手轻脚,就好像一阵风,不像是人。
然后他被领到了一个屋子里,卡迪对他说:“圣使大人,请在这里等一等,领主大人想见您的时候,自然会见您。”
圣使已经平息下去的怒气蹭地涨起来,他愤怒的甩着手:“你们这是干什么?!你们的领主又是什么意思?你们眼里还有没有圣院?!你们知不知道你们有现在的生活,应该感谢谁?”
原本没什么表情的卡迪,在听见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抬起头,露出一个笑容:“我们有现在的生活,当然应该感谢领主大人。”
圣使气得直喘气:“荒谬!你们有现在的生活,应该感谢圣灵,是圣灵庇护你们!”
卡迪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圣使。
以前卡迪以为,圣使全都是高贵的,正直的,与其他人不同的人,现在卡迪竟然可以用另一个角度去看待圣使了。
一个胡子拉碴的普通中年人,只是因为他是圣使,就变得卓尔不凡,自以为不是人了,而是半神,执行神的命令,认为自己继承了神的意志。
不是像,这些人就是傻子。
卡迪高深莫测地看了圣使一眼。
圣使:“……”
这人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我?
圣使更气了,滔滔不绝地说:“你们难道想把我这个圣使关起来吗?你们亵渎神意,一定会被圣灵惩罚!”
卡迪冷漠的听着圣使的话,觉得这人在用嘴放屁,不用仔细听。
圣使骂累了,骂的口干舌燥,发现卡迪还是一动不动,觉得自己刚刚可能是脑子出了问题,跟一个听不懂人话的仆人说这么久,于是一伸手,理直气壮地说:“给我水。”
卡迪不动如山。
圣使:“没听见我的话?”
卡迪依旧没有表情:“圣使大人,这里的一切都是领主大人给我们的,不是圣灵给的,您竟然觉得圣灵会给我们降下灾难,那这里的水您还是不喝最好。”
圣使脸涨得通红。
谁给他一把刀,他能把这个倒霉仆人砍得稀碎。
池晏也不是故意让圣使等的,他昨晚睡得太晚——但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克莱斯特昨天才回来,两人聊天就聊到半夜,更别提聊完天还有点娱乐活动。
他一个大好男儿,总是有点需求的,虽然这个身体还没到十八,做不了成年人的活动,但是开胃小菜还是可以吃一吃的。
这一吃,今天就起的晚了,管家叫他起床的时候他还死死攀在克莱斯特的身上,赖了一会儿床,于是圣使就只能多等一会儿了。
池晏一边睡眼朦胧的任由克莱斯特给他穿衣服,一边打着哈欠问:“圣使在哪儿?”
管家低着头站在门口:“在二楼的小房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