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该死了?天大的罪过,也不过是勾结外臣,一尸两名毒杀宫人;我若再挑挑眼,那便是目无君王,背主作窃。”小九抖着不成句子的道:“陛下……陛、陛下明……鉴,臣奴从……从未对陛下有半点……不、不忠……从未有……过……”他想用力磕头,身上却没半点力气,额头触着水磨云青砖,身子竟不由得软下去半趴在了地上。
半晌听不见南轩开口,小九哆嗦着抬头去看,恰好见南轩正冷冷的垂了眼看他。山风本就寒冷,小九又是直寒到心里去,不由得连打了几个寒战。耳边听南轩沉声缓缓道:“既是清雪的意思,这次且不追究了。若有下次,我必不容你!”小九如蒙大赦,连声道:“是、是!臣奴决、决不敢再犯!”南轩淡淡道:“你下去罢,换了衣服再来伺候。”小九不懂陛下为何命自己去更衣,却哪敢多问多留,连声应着退了下去。下了通灵台来,才觉出自己的外袍都已湿透了。
小九退下不久,苏清雪便随在送早膳的十六名宫女后面上了通灵台来。南轩在描金红漆食案旁坐下,微笑道:“你还穿着这衣裳。你今年冬天便满二十岁,也该正式入朝了,怎就不肯规矩些。”此时已是夏季,服色该用红色,南轩此时着的便是一身赤衣。苏清雪穿的却仍是春色的青衫,看那衣料却是轻薄的夏装。
苏清雪在他对面坐了,道:“我不爱红色。这又不是朝服。”南轩笑道:“清雪穿红很是好看。”两人初有情事时便是夏季,那时花事已了,烈日正盛,苏清雪着了深红的衣衫,却是衣如桃花人是雪,分明的清冷拒人,却偏有一番妩媚风流处,引得人再难罢手。
苏清雪吃了一口糖水花香藕粥,道:“早膳选在这里做什么?风大得呛人。”南轩微笑道:“风大,粥饭便凉得快些不是么?”一边挥退了众宫女。苏清雪疑惑道:“是么。”神色分明是不信,却也不再问。
南轩笑道:“我要清雪到这里来,是想给清雪看一样奇景。不久便要下雨了。”苏清雪更是奇怪,抬眼看了看天,只见朝阳初升,满天晴碧,微有轻云流动,哪有半点有雨的样子。就算今日果真下雨,却又怎能称得上是“奇景”?
两人吃了早饭,便一同留在通灵台上,随口闲聊一些有趣之事。其时虽是夏季,甘泉山上却极凉爽,两人在这山最高处的台上,反倒觉着略有些冷。过了大约一个时辰,忽听山腰传来一阵水声,初时疏疏落落,渐渐便变得激切密集,果真是雨声。苏清雪抬头看时,眼前却仍是碧空晴日。南轩走到台边站住,笑道:“我不是说就要下雨了么,这便是了。你站过来些。”
苏清雪站到南轩身边,一低头竟见山腰处乌云层积,墨浪翻滚,山风吹得两人衣带激荡,耳边的雨声嘈嘈切切如急弦,当真是搅得风云变色。忽见云层中滚起一只紫绕电闪的火球来,一现即隐,便听得脚下一声炸雷响起,那雨声更疾了。苏清雪初见这等奇异景象,不由微有些目眩,略略退了半步。南轩自后面扶住了他,微笑道:“清雪喜欢么?”
苏清雪又望了那半山云雨一会儿,忽道:“我要把这景好好画下来。”南轩道:“画它做什么?一年总有这么十几次,你若喜欢,只管过来看便是。”苏清雪不语,侧头见小九上了通灵台来,道:“取纸笔过来。”小九不敢动,拿眼睛看着南轩。南轩瞥了他一眼,道:“还不快去,杵在这里做什么?”小九忙应了一声“是”,匆匆下去,不多时带了四名小内侍,捧了纸砚等物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