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眼睑下侧打上了阴影。他无疑是一个很好看的男人,一个可以让人怦然心动的男人。
这个令人怦然心动的男人在闷头睡大觉,睡的毫无心理负担。
他不止睡了,还做了一个梦。
原本应该是一个美梦。
梦里他邀了花满楼同去万梅山庄饮酒。
疏影横斜映清潭,风递幽香素艳寒。那一树树,一株株梅间点园,酒香梅香,也不知哪个更容易让人醉。花满楼愿意进山庄了,西门吹雪愿意拿酒出来了,欧阳情在小厨房做着油炸田螺,公孙大娘拧着他的耳朵,薛冰却在对他笑。然后她跺着脚,嫣红的笑颜满是小女儿的羞涩,却骂着陆小凤说大混蛋你为什么只有有事求我才来看我。
陆小凤心中不知为什么很欣喜,他很愿意看到薛冰对着他跳脚。却在他要回答的时候,面前的薛冰突然变成了另一个人,那个人不但有着一身粉衣服,更有着一张少女般嫣红的脸,朝他眼波一抛,笑吟吟道,我不只要女人,也要男人。
陆小凤心里头一阵气闷,再一看,却见一个英俊的华服公子扯着自己的衣服大声喊着,快打我快打我!西门吹雪匆匆离去,陆小凤忙喊住他。剑神冷冷回头,我要去吐。叶孤城却用了一招天外飞仙持剑攻了过来,不准吐,先跟我再战一场。
花已凋零。践踏成泥。
一坛坛的酒坛被打破,淌了一地,渗入到了泥土里。
眼睁睁看着这混乱的局面,陆小凤也隐隐知道自己在做梦,心里庆幸着花满楼还算正常,一转头,却看到花满楼也换了一件粉红色的衣裳,笑起来也像是少女情窦初开一般的粉红,对着另一个人说,有的时候,我连你也想要。
于是陆小凤‘啊’的一声惊醒过来。
烛火燃了半截,没有人换过。烛蜡溶化后沿着烛台淌了下来,又凝固在那里,就像两串欲落不落的泪,挂在那边,此时此地,此情此景,最能触目伤情。
他呆呆坐了半晌,想起梦里情景,不由得好笑起来。
他要告诉西门吹雪,他说想去吐时的表情实在让江湖中人都该看看。他也要告诉花满楼,粉燕子的衣服果然是个男人都接受不了。他还要告诉欧阳情,薛冰……
薛冰。
陆小凤的笑慢慢敛了起来。
薛冰是一个如花一样的女孩子,然而已经不知道躺在哪里了。
怪不得梦中见到他的时候,他心里隐隐的有着些许快活。
原来虽不曾刻意想过,但终究还是希望她还活着的。
陆小凤的一生中,有很多朋友,有很多敌人,也有很多只是见过一面的陌生人。
这些人里有的人活着,有的人死了。活着的不多,死的了不少。
活了三十载。生命里来过又去过的人,就像是这烛泪一样,一滴,一滴的就淌走了。
薛冰,上官丹凤,公孙大娘,叶孤城,李燕北,甚至是粉燕子,小白龙,宫九。
细细数来,如今还好好的在他身边的至交好友,似乎也就那么几个。
陆小凤叹了一口气。
老实和尚真的不老实,木道人也不是真的道人。
那该不会,苦瓜大师……也真的是只种苦瓜的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