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备铃响起,在校园上空划过,路面上的人加快了脚步往前小跑。
唯有道路中央,两个身影慢悠悠地往前。
黑高个,也就是赵柯一脸急色:“大哥们别散步了啊,这速度走到教室试卷都长霉了!”
李屹舟完全没把这话听进去,无意往后一瞥,问了句:“你带的那个女生呢。”
许源赫才想起今天的路上多了个拖油瓶,也跟着往后看了眼,后面空空如也,早没人了:“不知道啊。”
想了想又说,“已经到学校了,估计自己去教室了,又不是傻子。”
“什么女生?怎么带女生啦?我操,一晚上不见阿赫你谈恋爱了?”
许源赫是不明白赵柯是怎么把简单的一句话解读成谈恋爱的,抬脚就踹了他一下:“谈你妈谈。”
赵柯被八卦冲昏了头脑,瞬间忘了卷子一事:“所以是什么女生啊,为什么带女生?”
许源赫忌惮赵柯这个大嘴巴,他轻易能在别的地方扭曲事实。于是耐着性子解释了遍:“我家隔壁新搬来的,岚岚。”女生开朗地跟她自我介绍。
女生扎着个高马尾,饱满的额头露出来,周边有些小碎发,虽然没有许亭优漂亮,但绝对也是个清秀的小美女。
昨天被忽视了一整天的方南栀徒然有些紧张,“呃……你好。”
“你刚来对学校都不怎么熟吧,我带你呗。唔,要是想去小卖部买零食,喊我一起啊。”
对方很热情,方南栀紧张感缓缓消散,转而是切实的开心,她腼腆地笑了笑,说:“好。”
“诶对了,你认识李屹舟啊?”章岚岚突然问了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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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知道自己算不算认识李屹舟,应该不算的吧,只是因为许源赫妈妈的缘故,他们顺道带着她走一段回家的路而已,他可能连她叫什么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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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岚岚却是不相信的模样:“昨天晚上他来教室找你呢,还说一起回去……你也是住在枫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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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岚岚眼睛一亮:“那你有他微信吗?或者q?”
“……没有,我,真的跟他不熟。”
“是吗,可是他来接你一起回家诶,这还能不熟啊。”
早自习的铃声在这时响了起来,方南栀不知道还能怎么说。
章岚岚意兴阑珊,回自己座位去了。
这时,许亭优睡眼朦胧,踩着铃声从外面进来了,眉头皱着,一副不好惹的模样,一坐下就趴着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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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大概是知道,为什么明明许亭优跟李屹舟更有“关系”,却没人问她要联系方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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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三7班,早自习正在朗读英语内容相关。
而在教室的倒数岚岚的事让她难过了好一阵。
也从她们的口中,她对李屹舟有了一点点了解,原来是个除了外表外,内里也非常非常优秀的一个人。
“……”
起初方南栀很高兴,但到了现在,已心知肚明,为什么大家突然关注她。
大家突然关注她了,开始对这个新来的插班生有了好奇心。
没想到的是,她走到她书桌旁把巧克力递过去的时候,章岚岚冷淡地说自己不爱吃巧克力。
许源赫说起这露出一点小得意的表情:“路上打了个赌,op输了比赛,我赌赢了。”
不过好不容易交到朋友,方南栀还是格外珍惜的。
中午下课的时候有同学和她一起出校门,下午上课前,那个叫章岚岚的女生还给她分了小零食,坐在她边上跟她聊了好一会。
“写啥?我要是能写早两年就认真写了。”
方南栀觉得有些不真实,她的岚岚见她没说话,又道:“这事大家都很好奇,学姐还来问我你长什么样呢。”
方南栀有点不想继续听下去,因为不想知道别人是怎么形容她的。
她向来没有朋友。
“啊……这样。”章岚岚的笑意淡了下去,松开了她的手,很无所谓地摊摊手,“那行吧,我走了。”
许源赫在边上看着,随口说了句:“高三了,确定不自己写写?”
原来是这样。
op是电竞比赛的一个队伍,昨晚晚自习的时候正好是半决赛最后一场,许源赫懒得去找方南栀,于是随口打了个赌,说李屹舟要是输了,替他“跑腿”。
李屹舟眼睛都没睁,看样子是真有点困:“你问他。”
好在,章岚岚也没继续说这个,只是突然眨巴着眼睛问她:“那许源赫的联系方式你有的吧,加一个?”
因为她们的言语中,或多或中都会穿插关于李屹舟的话题。
——
赵柯也没压着声,惹得边上的同学看了过来,“诶你先别睡,说说呀,这姑娘也太大牌了吧。跟你们讲,高一那边都乱套了,消息满天飞。到底怎么回事啊。”
赵柯:“……我流泪了啊。”
两人已经走到校门口,要各自回家了。
他说的是许源赫。
看着李屹舟说:“对了,今天你们两有没有又护送高一那妹子来上课啊,我可听高一那边的人说了,昨晚你亲自去人家教室门口接的人。”
赵柯的视线刷得一下看了过去,许源赫摊摊手,说:“还不是我妈,晚自习还没结束就给我发消息打电话,千叮咛万嘱咐让我接着人一块回,不然就不让进门,后来看威胁不住我,直接说把我钱给扣了,真是,至于吗……”
方南栀又是失落又是迷茫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边上的许亭优正在填英语的选择题,撇了她一眼,说:“笨。”
“你说你怎么了,给那人送什么吃的,她昨天变性似得巴结你不就因为她以为你跟屹舟哥关系好。”许亭优没好气道,“现在这样,大概是知道你们压根就不认识了。章岚岚那货,又花痴又蠢。”
独来独往中除了让自己快点适应在杭城的生活外,她把精力都放在了努力赶学校的进度上。
当然,她也没有再遇到过李屹舟了。
但是她真的没办法答应,也不知道怎么做才好,因为她跟他们确实不熟……
一天就在这样虚幻的热闹中度过,一直到晚自习结束。
她有些疑惑,为什么她们会觉得,这样的人跟自己会有很密切的关系?
原本是许源赫该去的。
李屹舟点头,往前一靠想睡一会,语调惺忪:“确实不是读书的料,不用为他惋惜。”
方南栀愣了愣:“你,在跟我说话吗?”
岚岚带一盒。
“所以是你妈逼着你去接人的,那为什么是他去啊。”
她的态度跟昨天的模样,天差地别。
“岚岚。”
方南栀察觉到她有些不高兴,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有点沮丧。
“嗯?”
后来那段时间,她上学放学都是一个人。
方南栀停住了脚步,她觉得,她不能让这种误会持续下去。
“我跟许源赫真的不熟……我刚搬来,还不太认识他们,昨天接送是因为我岚岚从哪里得到的消息,拉着她一起往校门口走的时候说:“原来你说的是真的呀,你跟李屹舟真不熟。”
“可我听学姐说你们就住隔壁,父母还是好朋友呢。”章岚岚笑着道,“是不是怕许源赫生气啊,我是听说他脾气很炸的,跟许亭优有点像……算了没关系,不加就不加了。那下次咱们一起玩,你可以喊他出来,一起啊。”
章岚岚解释道:“我是问高三的学姐,她说李屹舟来接你是因为跟许源赫打赌输了,替他来接你。”
许亭优手下的笔没停:“不然呢。”
是因为李屹舟。
不过很奇怪,有时候突然想起来,脑海里那个“带她回家”的背影依然很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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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学一个月以来,每周都有小测验,方南栀在小镇时成绩在班级数一数二,但来了这,还在拉下一段课程的情况下,前两次成绩并不是很理想。
但她没有泄气,因为知道问题所在,相信慢慢跟,一定能跟上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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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赵利云和方稷都因为工作不在家,她也不想家里阿姨专门给她一个人做顿饭,便告知不回去吃饭,在学校解决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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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室里零星只有两三个人,都趴着睡觉。方南栀睡不着,也怕自己捣鼓东西吵着别人,便起身出去了。
最开始在班长的介绍下,她知道学校里有一个专门给学生使用的画室,但她一直没去过,现在得了空,便带上素描笔和画纸,想去那边看一看。
走过长廊到了另一栋楼,再上两层,终于到了心心念念的画室。
她从窗户往里看了眼,讲台上摆放着的几个石雕塑像,墙壁上挂满了随意的图画和有框的壁画。
地上有很多画架,有些画架干干净净,有些画架边上则放着颜料等各种工具,显然是有人在用的。
颜料等工具都价值不菲,但它们就这么被放在那里,没有人会担心这些东西在郡华会被人拿走。
教室后方比前面会更乱一些,画架密集,桌椅叠放。
方南栀没去注意后面,小心翼翼地开了前门进去,找了个干净的位置坐下。
这里安静很多,让人有绘画的欲望。她很快把画纸在画架上架好,低头专注于笔尖。
约莫半个小时后,手机响了,是赵利云给她发来的语音,让她吃完饭后在教室里休息休息,不要打鸡血似得一直学习。
方南栀怕自己此刻不休息还画画引得她担心,便低声回复道:“知道了妈,我会在教室睡一会的,嗯……别的同学正在午休,我就不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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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教室后面突然传来了一阵响动,是纸张被抓在手里又放开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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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后方排排列着的画架和书桌后,突然坐起来一个人。
画室窗帘没拉,阳光暖洋洋地从外面照进来,落在那人的背上,头上,像一层薄薄的金粉……他神色有些懒倦,刚才大概是躺在椅子上睡觉,抓在手上的那张纸有明显折痕,可能是他拿来盖脸上的。
方南栀愣住,手上的笔咔哒一声掉在地上,笔尖断了。
但她此刻完全没心思去注意她唯一带过来的那支笔,目光凝在画室后面那人身上,说不清是紧张还是别的什么。
总之忘了反应,僵在原处,跟讲台上的石膏像一模一样。
椅子上的那人随着笔尖断开的声音看了过来,离得不算远,方南栀清晰地看到他浓密的睫毛,还有睫毛下,折射着太阳光,深邃又剔透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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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微微眯了眯眼躲避阳光,也看清了坐在画架前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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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住在同个小区,同所学校,但这还是一个月来方南栀岚岚对自己的疏离和冷遇,不过她不想找麻烦,再者拿把扫把也没什么,便淡淡应下了。
方南栀深吸了口气,想把眼眶里的那些热意压回去。
方南栀低头扫着落叶,陷在了巨大的沉默里。
突然,路过那人竟叫了她一声。
“喂,我去上个厕所,你帮我拿个扫把下去行吗。”章岚岚从边上走过,是询问的语气,但有点冷意。
这种称呼并不因“子”便成“纸”就变得可爱,因此也并不会失去嘲讽性。
许亭优:“你不回?”
明明不想去介意的,但一个月以来自我安慰“一切都没关系”的情绪还是在这一刻分崩离析。
章岚岚走出教室,今天一起打扫的男生也懒懒地走过来:“嘿,胖纸,我也上个厕所去,你先去啊。”
但……不管怎么忽视,青春期的少女总是有那么点自尊心,只是深藏心底,假装不在意而已。
今天轮到的是方南栀,和她一块的还有章岚岚和一个男生。
她这意思,就是自己今天不能请她吃饭了。
接下来一周,方南栀时常在晚自习或者课外时间给许亭优讲数学题,许亭优则时不时请她吃饭,或者给她带饮料喝。
这天下午下课,许亭优把书本一合,道:“今天我妈让我回去吃饭。”
她那时也确实这么做了,好好学习,忽略他们,不理睬那些不好听的言论。
同学们陆陆续续离开后,方南栀从教室后面拿了工具,准备下楼去后花园。
为什么只有她不讨人喜欢?
为什么那些人只会欺负她呢?
为什么总是她?
方南栀一个人走到了后花园,深秋的叶子落了一地,踩上去,吱喳的断骨声。
空空荡荡的后花园,只有她一个人。
于是上初中发觉自己有变瘦一些后,她有意无意地少吃饭,甚至于节食减肥,想加快进度。
“方南栀?”
十五分钟过去了,那两个说去上厕所的人并没有来。
应该是吧。
方南栀原本还想着,来这上课一个多月了,虽然跟大家交流很少接近于没有,听到的最多称呼也是“喂”,但好歹没有像以前在学校一样被人戏弄,也没人给她取外号。
而后面那人看到她回身时露出的通红眼睛,愣了一下,随即往她这走了几步。
她没有被彻底忽略。
“需要帮忙吗。”
她立刻侧了身,不想别人看到她现在的样子。
方南栀被她请了几顿饭已经很不好意思,忙道:“那你赶紧回去吧。”
然而有一回却因为两天没吃饭在家直接晕倒了,那天给奶奶吓得够呛,醒来的时候她看到奶奶哭红的双眼……发誓自己再也不节食了。
可是却有些控制不住,泪水在隐蔽的地方蓄起,她抬手擦了一下。
现在她的心思也依旧在学业之中,可有些事情还是跟过去一样,只是藏在心里假装不在意而已。
方南栀轻抿了下唇,眼睛被风吹得微微眯起,心口有些发烫。
方南栀看着他的背影,敏感地察觉到,他是特意等到许亭优出来才走的,没留她一个在这干站着。
身后响起了落叶被踩碎的声音,有人路过。
“今天轮到我值周。”
她知道这只是他下意识的礼貌行为,可她还是有了一点点被尊重的感觉。
所以,这些是她的错么。
风起叶卷,恍惚间,方南栀只看到那张清俊的脸落着夕阳,灿亮而温暖。
再后来,学业太忙,压力太大,她也顾不得再去看自己的外形,一心都在书本上。
但此时男生脱口而出的“胖子”,又瞬间将她拉到了过去。小胖子,胖墩,肥猪……她在学校好像就是没有名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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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回忆起来的时候,方南栀都不太记得当下那刻她说了什么,也可能她什么都没说,只是呆呆地站着。
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他叫的是她的名字,他记得她的名字。
因为没有得到她的回应,李屹舟也没再多问什么,只是走到一旁,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过了会后,后花园又下来了几个男生,她一个都不认识,只见他们各自带着打扫的工具,跟李屹舟打了个招呼后,嘻嘻笑笑地打扫卫生去了。
原本一个人打扫的后花园变成了一群人,没一会就全部打扫完毕,干干净净。
夕阳已经彻底埋进了山的那一头,天边遥远处,只余一小片橙黄色的光晕泼洒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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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生男生中有一个活泼些的临走前招呼了声,方南栀抬眸,那排男生已经转身离开。有的拿着扫把打闹,有的在挥舞,逐渐远去。
而她熟悉的那个背影也融在他们中间,此时他正跟边上的男生说着什么,嘴角勾着,眉眼间尽是笑意,让人移不开目光。
方南栀张了张口,后知后觉忘了说声谢谢。
可他们走得很快,没有任何讨谢的意思,仿佛只是做了件力所能及且不值一提的事。
可能对于他们来说,这确实也就是一件很普通的事。
但方南栀心里却好像卷起了一阵风雨,又烧起了一片火光。
她恍然大悟,震动地想着,原来不是她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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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今天下午章岚岚和钱峰没有跟你一块去后花园扫地?”晚自习开始后,从教室外走进来的许亭优突然问她。
方南栀正在写卷子,笔势停住:“你怎么知道……”
“刚才在厕所听到章岚岚自己跟别人说的,还是真的了。那你不会傻乎乎的继续打扫吧。”许亭优没有说完整,在厕所的时候她听到章岚岚那家伙不止说了这些,还说了很多难听的。
比如她说方南栀家就是个突然起来的暴发户,比如攻击她的身材,再比如说她家就是故意巴结她家。
话说的难听,尤其是巴结她家这事完全是无稽之谈。
许亭优眼高于顶,脾气确实差,也很怕麻烦,但她心里却有明镜,他们两家妈妈走得近起因是什么她清楚得很,哪里那么多弯弯绕绕。
许亭优当下就出来把人臭骂了一顿,章岚岚不敢跟她对骂,面色涨红,气呼呼地跑走了。
方南栀看着她,如实道:“……打扫了。”
许亭优结结实实翻了个白眼,她眉眼较为英气,做这类小眼神很有气势:“之前说你傻也不是瞎说,你这人怎么这么软?她不来你也不扫啊,扫个屁?!”
方南栀没想到她这么恼火,心里顿时有些感动,拉了拉她的袖子让她坐下,说:“晚上毕竟要检查,都没人动的话要扣班级分的,老师那边——”
“管它的,那也是章岚岚先开的头,要我我就不扫,凭什么让她轻松。”
与生俱来的自信和傲气,是方南栀看着羡慕且大概率永远不会拥有的。
许亭优想得是破罐子破摔且没有一点负罪心理,可到了方南栀这,她想的却是扣了班级分后,班级同学们和老师的怪罪。
“自己也拍拍屁股走人”压根就没有在她的选项里。
“我告诉你,以后要还有这种情况你就直接跟她干,她还有理了?还有那个钱峰,就知道听章岚岚的话,狗腿一个。你以后——”
“不会有以后的,后花园也只会轮到一次。”方南栀轻声打断,说,“万一以后还发生类似情况,我只做自己的那份就好了……谢谢你啊,亭优。”
许亭优恼火的表情生生一一滞,被她软软糯糯的“谢谢你”三个字给噎住了。
她看了眼方南栀,在她腼腆的笑容和真诚的眼神下,深吸了一口气,“不是,你,你谢我干嘛?我又没干嘛,你这个人怎么奇奇怪怪的。”
方南栀笑说:“我是谢谢你替我说话。”
许亭优:“我没有,我就是看不爽章岚岚而已,跟你没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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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亭优心里咯噔一下,十分怪异,干脆把卷子往桌上一摊,支着下颚背对着她,不说话了。
方南栀弯了弯唇,继续写题,“今天的数学卷子有点难,你要是不会可以问我。”
许亭优没应,待心里那点别扭劲过去了才转头看了她一眼。
此时方南栀正好放下笔,拿起眼镜布擦眼镜。
许亭优从前都没仔细看她,这会认真打量突然发现,方南栀这家伙皮肤是真白,比她还白,特细腻,肉肉的,近看发现还有点可爱。
侧面看可以清晰看到她的睫毛,很长还微微上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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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她这副眼镜太丑了,大黑框,把眼睛压死。
还有这厚刘海……这人什么品味啊。
“你妈平时给你喂什么吃的,你怎么这么白。”许亭优冷不丁开口。
女生么,都有爱美之心,她就想问问吃什么可以美白。
方南栀却是吓了一跳,有些错愕看着她:“啊?”
许亭优:“我说你皮肤。”
“……我,没有啊。”
许亭优郁闷:“你想说你天生的啊。”
方南栀:“我不知道。”
许亭优啧了一声,摇摇头:“算了。”
——
秋去冬来,学校也给高一的学生发了新的校服外套,两款,一款是黑色长款羽绒服,一款是浅蓝色短款棉服外套。
方南栀最常穿的就是黑色长款羽绒,很保暖。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期末也快要来临。
方南栀除了数学以外,其他科目在班级并不起眼,她每天卯足了劲刷题,复习。因为考试将近的缘故,她午饭晚饭没有回去吃,直接在学校食堂吃点,而后继续回教室学习。
这期间,中午她偶尔还是会去画室那边,有时候是因为学习紧张想去一个舒服的地方放放松,画画图。
也有的时候……虽然嘴上不可能承认,但她内心却是希望能在画室再偶遇那个人。
她从未有过这种心理,只是觉得,遇到就好了,不用说话不用对视,不用有什么交集。
只要遇到他。
这天中午,方南栀吃完饭后在教室做完了两篇英语理解,她伸了个懒腰,从教室出来了。
杭城冬天寒冷刺骨,走廊上一阵阵冷风。
方南栀裹着羽绒服,熟稔地往画室方向走,推门进去后画室依然是空荡荡的,没有人。
预料之中,但依然失落。
她突然没了进去坐坐的心思,手扶在门把上,把门重新关起来,想回教室去了。
“锁了吗?”
手还没来得及收回,突然听到走廊右边方向传来了一个她熟悉的,深刻在脑海中的声音。
方南栀的心脏徒然快速跳动起来,血液一瞬间都往脑顶上冲,呼吸都似变了节奏。
“画室锁了?”大概是没听到她的回答,来人又问了一遍。
方南栀不动声色轻舒了一口气,这才侧眸看向他。
他今天也穿了学校的羽绒服外套,可别人穿起来臃肿厚重的衣服,在他身上却格外修长,是冬日里的一道风景线。
“没锁,我……正打算开进去。”几乎没有任何思索的,她撒了谎。
李屹舟点头:“看你在这站着,以为门锁了。”
方南栀摇摇头,重新把门打开了。
她脚步僵硬地走了进去,在自己常坐的那个位置坐下来,又把手上拿着的工具放了上去。
画架遮挡,她不能看见李屹舟的全脸,只能看到清俊的眉眼和落在画纸上专注的眼神。
她不适应被这么夸这么哄。
她刚来一座大城市不久,见世面还太窄,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只是觉得,很漂亮。
方南栀有点羡慕地收回了视线,小声跟他告了别。他也看了过来,跟她说了声再见。
方南栀听到了画架搬动的声音,然后是椅子,纸张,削笔……
“对了,你之前画的枫兰活动场,画完了吗。”李屹舟突然问。
一周后,期末考试。
他在画线条,他停下来了,他在思考吧……分明是背对着,没有看见的,但她却将他的一举一动在脑子里描绘个遍。
“啊?”
方南栀:“这样……没事,不用谢,也是你自己努力的结果。”
“对啊,这多亏了了。”黄语柔道,“我听亭优说,平时都是了了在晚自习教她的呢,这不,带她来说声谢谢。”
可他却在这么紧张的时候,在自习课出来画画。
赵利云:“对对对,数学考得好,说明我们了了还是非常聪明的。”
“吃饭就不用了,我们家做了,而且,要吃饭也是我请你们吃啊。”黄语柔道。
她很快发现她无法专心于眼前的画纸,所有的注意力都好像被身后那人牵扯。
方南栀知道他画的东西都没有收起,好奇心在这时达到了顶峰,她想着李屹舟不可能会回来了,于是鼓起勇气往后走,往他画架上了眼。
“喂?我在画室,嗯,是吗……”他接起了电话,一边说着一边往画室外去了,而后很久没有回来。
方南栀看到排名是有点难过,但并没有灰心,现在看到爸妈这么哄着她,脸有些红。
可偌大的画室里只有他们两个人,隔着一段距离,呼吸着的却是同一片空气。
她记得他成绩很好……果然,成绩优秀的人才能任性。
片刻后,许亭优道:“对了,过几天我们家要办个小派对,我哥生日。”
高三会有很多自习课,这个阶段的学生也自觉,都会在教室里奋笔疾书。
他是打算画画吗?
可如果是,他来画室又太不频繁了,她之前来过那么多次就没有一次看见他的。
赵利云笑道:“那是值得高兴啊。”
不知道他画的是哪,但从画上来看,是很有设计感的一座建筑,可能是大型图书馆,可能是活动场,也可能是展厅……
许亭优愣了愣,道:“你是我同桌,不跟你说话我还跟谁说,空气啊。”
黄阿姨和她妈妈关系好,串门是经常的,但许亭优不太来他们家,这会看到她,方南栀有些惊讶。
难道他真的是美术生。
嗡嗡——
“我,我就是……拿东西。”说完发现自己这借口过于拙劣,她跑后面来能拿什么东西,脸红得滴血,低声道,“抱歉……”
成绩是在放假的岚岚。
许源赫:“这傻逼……”
“你们两搬这么大的东西做什么?”
“什么啊,你这个寿星不在我们玩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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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过年,方南栀一家打算回老家,陪着老人一起过。
于是过年前几天,一家人又是飞机又是包车,奔波了一整天,才在大半夜回到了老家青杳镇。
两位老人高兴得很,前两天顿顿都给他们摆满一桌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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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疼惜方南栀,刚坐下就给她夹菜,都挑她喜欢的夹。以前孙女很听话,她给她夹的她都吃,然而这几天,她夹了一堆也不见孙女有吃多少进去。
“了了,怎么都不吃呀?快吃呀,这都是奶奶做的,你最爱吃的。”
方南栀不忍心拒绝老人的好意,可是在许源赫生日过后,她心里某个过去有过的念头又复苏了,她想变好,不仅仅只是学习上好,也想在外表上变得好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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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她没有想入非非地觉得,自己减肥了就能改变一切,就敢大摇大摆地站在李屹舟身边。
她只是想在自己能够努力的范围内变得更好,也许不会太多,但至少能往前进一点点。
“奶奶,不要给我夹菜了,我想少吃一点。”方南栀在父母长辈的注视下,有些不好意思,低声说,“我想减肥……”
“什么?又减肥?”奶奶连忙道,“了了,你才多大,还是长身体的时候呢!你记得之前自己晕倒的事吧,你可答应奶奶了,以后不节食了。”
爷爷也跟着说:“就是,多吃肉长得高,你哪里胖了,现在这样多好看。”
爷爷奶奶永远不会觉得她胖……不然,小时候也不会那么喂她了。
方南栀求助似地看向赵利云,赵利云和方稷对视了眼,有点反应过来了,应该是姑娘大了,爱漂亮了。
赵利云道:“爸,其实体脂太高反而危害健康的,这不是好不好看的问题,是健康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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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了。不过了了,减肥可以,不能不吃饭。”赵利云说,“你要是真想减肥,必须用健康的方式。可以多运动运动,不要总坐在那看书写作业。”
方南栀连忙点头:“我知道我知道,我会抽时间运动的。但是奶奶,我这段时间可不可以多吃点少油的东西。”
奶奶闻言还是不太高兴的样子,因为孙女难得回来,她就想让她舒舒服服。可后来看她坚持,又听赵利云说太胖不健康等言论,也是松口了。
方南栀高兴极了,毕竟吃饭这件事,必须要有家里人支持。
那天晚上回到房间,方南栀坐在书桌前,在手机上搜索了各种减肥攻略,然而大部分都是需要苛刻对待饮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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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她转而去看一些跑步的注意事项或者减肥操的视频,看完后拿出一个新本子,郑重其事地在岚岚那类人交朋友,方南栀不是,她是太内向,也太容易被欺负了。
许亭优可看不惯她认准的朋友可怜兮兮的。
许亭优拿出手机就开始推微信,方南栀却是窘得要命,别人主动加是一回事,“逼”着人家加又是另一回事了!
“也,也不用……”她拉了拉许亭优,脸色发红。
而且,被推的人还有李屹舟,虽然她来他家几次了,但她完全不敢跟人家要微信什么的。
“巧克力,吃点。”
许亭优本以为还得缠她一会,没想到她突然这么好说话:“嗯?那行,走吧,咱蹭吃蹭喝去。”
方南栀笔尖顿了顿:“他……他们都参加了?”
许亭优已经推了,且已经有人加了。
仿佛她和他有了一个共同的,别人都不知道的小基地。
方南栀没有再难过,只是偷偷希冀着,或许有一天,她可以变得跟她一样。
方南栀一下子消音了,缓缓点头。
“写不完没事啊,这不放假了三天么,晚点再写。”许亭优道,“屹舟哥和我哥最后一次参加比赛,我寻思着给点面子,去看看。”
因为整个班的人都认识她,也都知道她哥哥是许源赫。所以大家对她十分友善,见她来了,还给她拿了一些零食和水,顺带着也给了方南栀。
方南栀盯着那行字看了几秒,心底绽开花,开心得不行。
“这样……但是我这张卷子还没写完呢。我不去了,你去看吧。”
她很自信也很漂亮,有很多自拍和全身照……
“欸。”
方南栀一直到吃完饭回家的路上,还有点晕晕乎乎的感觉,不仅仅因为很多人接纳了她,更因为她在不久前,和李屹舟成为了微信好友。
就比如……她最近一段时间发现,她的体重很久没动过。
许亭优惊讶:“就一块巧克力而已!”
——
平台期到了。
着急也不是为了别的什么,只是心里突然有了个小小的期盼。
方南栀坚决摇了摇头。
平台期是个磨人的东西,方南栀又花了一周的时间认真运动,还是不能撼动它半分。
方南栀愣住:“什么?”
这仿佛是一个讯号,她在杭城有了朋友,很多个,她再不是孤身一人。
高一的学生坐到高三的群体里,原本是会奇怪的,但因为来人是许亭优,一切也就合理了。
“今天在厨房,谢了。”
她希望在他毕业离开这里之前,她可以好看一次。
点进朋友圈,内容不是很多,最近的是他转发一个公众号的推文,方南栀点进去后发现也是建筑相关的内容,她通篇看下来,关注了该公众号。
许亭优佩服地给她竖了个拇指,“行,那我吃。”
许源赫哦了声,没再说什么,转身回了家。
再看的是宋初璇的朋友圈,相较于李屹舟朋友圈的寡淡,她的丰富又精彩。
不过希冀归希冀,路途上还是有很多困难的。
“了了,走不走,去操场看看。”这天,许亭优从外面进来,拍了拍她的肩。
回到房间后,方南栀打开手机点进李屹舟的朋友圈,他的头像似乎是一个建筑的某个部分,建筑体是灰白色的,棱角分明,建筑后是湛蓝的天。
方南栀在原地呆了会,这好像还是第一次看到许源赫“和善”的样子。
今天的操场格外热闹,看台和塑胶跑道外围都有人或坐或站,各个班级的领地也都划分好了。
“啊……没事。”
“谢了啊。”
“嗯?”方南栀回头,有些意外地看着他。
许亭优:“刚才本来是想回家的,但路上遇到赵柯了,他问我去不去操场看比赛,他们高三今年是最后一次参加比赛了。”
她会弹钢琴,晒了自己的考级证书。她喜欢吃甜品,咖啡店下午茶频率出现的很高。
“对啊,所以赵柯才叫我去看。”许亭优拉了拉她,“好了,别写了,去看看,顺便晒晒太阳,一直坐在教室里无聊死了。”
于是那个公众号的详情页下便出现:有一个好友关注。
许源赫一张脸上也没什么表情,非得说有点什么的话,那应该是别扭。
方南栀问道:“你不是说没什么好看的,要溜出学校回家吗?”
方南栀:“不吃了,减肥。”
以前,她发誓过自己减肥不会再用节食的方式,因为太不健康。
挺新鲜的。
几分钟后,几人走到了许家门口,许亭优打完招呼就和许源皓进去了,方南栀转身想走,突然,许源赫叫住了她。
方才在他家的时候她不敢点开他的头像和朋友圈,走出家门那一刻才迫不及待,很想看看。
因为在平台期很久了,她想着干脆用点狠力,运动不成便节食,一定把这个平台期过了不可。
可这次却又急于求成。
此时教室只零星坐着几个人,其他人都去操场了。
李屹舟仿佛是那个看出她窘态的人,说:“加了,正好,以后你可以跟亭优他们一样,有什么不会的直接发消息给我。”
方南栀其实很馋了,但她还是强忍着,一口都没有吃。
这周是校春季运动会的第一天,方南栀没参加任何活动,也没有那么想去看比赛,所以就跟小部分同学一样,在教室里写卷子。
这样的女孩子谁能不喜欢呢。
接着,通讯录上又变成了二、三……许源赫和许源皓也都加了她。
话音刚落,放在桌上的手机就已经响了一声,通讯录上出现了加一的标志。
高三7班在看台的位置上,许亭优按着赵柯的指引带着方南栀来到了他们的班级,直接拉着方南栀在他们班前排坐下。
方南栀顺势让她拉了起来,“嗯……好,那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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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看台上坐了一会后,广播播报接下来是男子四百米比赛,让各班参赛的学生去做赛前准备。
方南栀来之后就没有看到李屹舟的身影,赵柯说,那是因为李屹舟就是他们班四百米的参赛选手,现在是换衣服去了,应该马上能过来。
果然,没几分钟过去,方南栀就在看台楼梯处看到李屹舟的身影。
因为要跑步,他换了一身运动服,黑裤黑衣,衣服的拉链拉到了顶,隐约触碰到下颚。大概是怕汗水和头发干扰,额前还带了黑色发带,衬得他的皮肤很白。
他这一身是很简单的款式,但穿在他却格外好看,清瘦又不失力量感,是明朗的少年气。
耀眼的人从来不是只有她一个人看得到,他从楼梯那边走上来后要经过两、三个班级,一路走来,一路有人侧目。
偶有几个男生跟他打招呼,他也熟稔地回过去,他人缘很好,女生们粘在他身上的眼睛都在发光。
“你们俩也来了,源皓呢,不在?”李屹舟跟别人聊完走到了自己班级,发现了班级里的方南栀和许亭优。
方南栀的手下意识揪住了衣服,回答他的话:“没看到他。”
许亭优:“肯定溜出学校玩了呗,他哪舍得放过这么好的假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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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可没说啊。”许亭优问道,“欸,我哥呢?”
“四百米后是一千,他也换衣服去了。”
李屹舟并没有在班级这停留太久,广播再次响起让四百米运动员去起跑点准备的时候,他别上了号码牌,出发了。
在看台的人这会也很默契,齐齐地从位置上起来,站到栏杆后去,就想占个好地方方便看四百米的比赛。
许亭优也拉着方南栀站了起来,她们俩站的就是个好位置,这个地方接近终点,到时候,她们可以清晰地看到运动员们过终点线的样子。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运动员们已经在准备了,方南栀看着起跑线上异常显然的李屹舟,心也提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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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一声枪响,运动员如离弦之箭猛得往前冲去,几乎在同一时间,看台这边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呐喊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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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所在的班级是李屹舟自己班,他们班的人给自己班的人加油倒没什么问题,神奇的是隔壁班,隔壁班的隔壁班也有人在给李屹舟摇旗呐喊。
这些女生们面红耳赤,在人群的遮掩下为那个耀眼的男生加油,不管不顾!
方南栀看着跑道上那个黑色的身影,渐渐靠近,掠过,又远去进入了下一圈,他的速度很快,把大部分人都甩在了身后,唯有一两个看起来运动细胞很不错的咬在他后面,胜负未定。
方南栀的手紧紧扣在了栏杆上,心也提到了嗓子眼,为他紧张因他兴奋。
可即便如此,她也没勇气跟现场很多人一样,大声给他加油呼喊。
跑道上的身影又渐渐近了,终点即在他不远处。
前三名中有一人已经开始拉下,现在仅剩李屹舟和另一个男生并驾齐驱,耳边呼喊声震耳欲聋,方南栀忍不住往前探身,似想离得更近一些。
十米,五米,三米……一米,终点!
李屹舟在最后的几米里险险地超过了身侧那人,越过了终点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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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赢了赢了赢了!”
“是快一点吧?是吧!”
“是的是的,我看着是快一些!”
边上欢呼声起,方南栀亦跟着激动。
“yes!屹舟哥赢了!”许亭优转头拉了拉方南栀,“不愧是咱师父,运动也牛逼。”
下方的李屹舟在冲过终点线后被人群包围,多人给他递上矿泉水,他轻喘着气,接过了早跑下去等他的赵柯手上的水,仰头喝了几口。
阳光热辣,他在人群之中仿佛发着光,灿烂,朝气,活色生香。
方南栀的心脏扑通扑通地跳着,毫无规律,她甚至感觉到了一点晕眩,转头看许亭优,迷迷糊糊地问了句:“什么师父啊?”
“教我们的师父呀。”
“啊?”
“快快快,他要上来了,了了,给咱师父送几块巧克力去!”
方才许亭优因为自己口袋里放着充电宝,便抓了一把巧克力放在方南栀口袋里,方便拿着吃。
方南栀猝不及防,连忙从口袋里拿出几块巧克力递给她:“你,你自己去吧。”
许亭优都没听见她这话,因为李屹舟已经过来:“屹舟哥,可以啊你。”
李屹舟脸上有些薄汗,笑了笑。
方南栀的视线停在他的笑容上,更紧张了。
她记得,之前赵柯说过他为了今天比赛没有吃早餐。
那么他现在确实需要补充点能量。
所以还是给他吧……
反正是许亭优叫她给的。
方南栀深吸了口气,终于在他即将走过的时候伸出了手。
李屹舟被拦住,转头看向她,又望向她手上拿着的东西。
方南栀一下子磕巴了:“那,那个……你们班拿的巧克力,你补充点体力吧。”
李屹舟停顿了下,接过去了:“好,谢了。”
方南栀:“……没事。”
七班拿下男子四百米的第一名,大家都很开心,拥着李屹舟过去坐着,男生们特搞笑,在边上又是煽风又是遮阳。
李屹舟被他们弄得烦得不行:“别搞,走开点。”
赵柯道:“那不行,这是我们班冠军的优待时刻,是吧大家。”
“是的是的,舟哥威武。”
李屹舟笑骂:“别神经赵柯,你挡着我晒太阳了!”
“啊,你是想晒太阳啊,得,那我走开,您晒着哈。那煽风服务还要不,毕竟等会下一个冠军回来,你就不能继续享受了。”
然而脑子里这么想着,身上却一点力气都没有,她感觉到自己被扶了起来,又感觉到自己趴在一个宽阔的肩膀上,闻到了衣服上阳光热烈的味道,也闻到清清淡淡一点香。
话音才刚刚落下,方才还站着的人就突然往后倒了。
“滚。”
黑色运动裤包裹下的长腿随意敞着,手肘支在膝盖处,躬着身,单手在滑手机。
“是……”
李屹舟不赞同道:“方南栀,你要知道节食不是正常的减肥方式。”
他的语气有些重了,方南栀眼眸微微一颤,“我知道,可是……”
许亭优懵了:“不,不知道啊!她刚才说有点晕,然后就晕了!屹舟哥,怎么办?!”
她顿时满是窘迫感,低声说:“对不起啊……麻烦你了。”
心脏像一颗酸溜溜的柠檬,轻轻一拧,酸涩难当。
方南栀看着他,良久才开口:“……是我着急了。”
许亭优道:“是啊,下场就是了,刚才广播里说了,一千米男子在等待了。”
“你哥哥马上就比赛了吗。”
着急永远赶不上时间。
“亭优。”
李屹舟在这时才从阶梯那站起来走到栏杆边往下看:“第几个?”
跟李屹舟一样,许源赫也有很多“追随者”,栏杆这边也已经站满人了。
耳边是窗外风吹过后稀疏作响的枝叶声,眼前是白茫茫的天花板,还有正在滴液的吊瓶。
“怎么了?你哪不舒服?没事吧?”许亭优问道。
像沐浴露的味道……也可能是洗发露……
“怎么回事?”
——
方南栀点头,陪着站在一旁。
“噢。”
“亭优说因为你在减肥,是吗?”
许亭优吓了一大跳,连忙伸手去拉她,然而一下也没拉住,两个人齐齐往地上倒去。
但方南栀此时觉得有点不对劲,一阵阵心慌涌了上来,她突然没了心思去看比赛,眼前更是有些模糊。
方南栀抿了下唇,强忍着说:“我突然觉得有点不舒服,我先走吧你留着,没事……”
察觉到了病床上的一点动静,他抬眸看了过来。
一千米人多,此刻都站在起跑线上,不过许源赫还是挺好辨认的。
她不要他背,她怎么能让他背,她现在还是很重的吧……
“先送医务室!帮忙,我背!”
李屹舟二话不说就去拉她,方南栀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是软的,眼前也是黑的,可也不知道是什么条件反射,她隐约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说“我背”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抗拒的。
“要开始了要开始了。”许亭优拍了拍方南栀,“看到我哥了吧,白色衣服黑色运动裤那个。”
她很想告诉他——
“啊……有看到。”
他在跟她说话。
不过她知道许亭优肯定是希望能看到一千米结束再走的,于是她也就没有再说什么,只想着等会完事了去小超市买块速食的鸡胸肉。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马上就是最后一圈了。
一声枪响后,那堆人很快出发了,一千米相较于四百米更是耐久战,耳边此起彼伏响起很多加油声……
“啊?”
“我……唔,就是有点晕……”
她回答不了他的问题,只隐隐约约听到边上的许亭优说:“现在第四,啊,超上来了,第三了第三了。前两名是体育生……”
“到了到了!第三了,我哥确定第三名了!啊?什么?”许亭优回过头来,“了了你要走了?等我一下,等我哥上来了我说两句就走,咱们一起。”
再后来,她就什么感觉也没有了。
他头上的发带已经解掉了,头发微微汗湿,这个角度,眉眼有些许锋利。
她往后退了一步,“亭优,我先走了。”
他的位置就在她的身侧,声音很近。
许亭优道,“等他跑到我这了再给他加油,一千米呢,一直喊不得累死。”
几个男生闹成一团,方南栀站在栏杆那边,看了会,忍不住也跟着笑了下。
我就是着急这个啊,着急以后看不到你,着急自己不能在你的记忆中拥有一个美好的样子。
“为什么要着急?这不是可以着急的事。”
是真实的。
她住了口,只是紧紧揪着床单,眼眶有些红了。
方南栀看着他没说话,她现在脑子还是懵的,眼前的一切像梦一样。
“赵柯和亭优给你买吃的去了,医生说你低血糖,是饿晕的。”他拧了眉,问她,“你昨天今天都没吃饭?”
这一动静惹得边上的人都看了过来,李屹舟站得近自然最先注意到,立刻上前蹲到了方南栀边上。
她才不要……
可是你就要毕业了,可是我一直都没有变好。
方南栀缓缓回过神,想起了方才自己好像在操场晕倒了,也想起在彻底昏迷前,李屹舟背起了她。
方南栀这么问是因为她有点想走了,可能是阳光太烈,也可能是她昨晚没吃早上又没吃,人觉得有些不舒服。
“醒了?”
方南栀的视线顺着透明的管道缓缓向下,才发现对面的病床上坐着一个人。
可是什么呢,她发现自己根本没办法说。
等方南栀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了医务室的病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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