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六闭了一下眼,又睁开道:“什么时候了?”
“戌初了。”珍珠道,“小姐先喝碗杏仁茶安安神。”
珍珠只字不提六六刚才是不是做恶梦了,就想着让她自个儿赶紧忘了,怕她们一提,六六反倒记起梦中恶景来。
甜甜的杏仁茶入喉,一股热流通往四肢百骸,舒服极了。六六接连吃了两碗,珍珠忙道:“太太刚派人来请小姐过去用膳。”
两碗杏仁茶下肚,六六精神大震,嘟着嘴道:“珍珠,你这样说,好似你家小姐是个馋猫。”
几个丫头皆抿嘴儿笑,又侍候着六六换衣,因晚上是陈家多年来的团圆饭。六六上着石榴红金绣团花排扣长袄,下着湘妃色撒花裙,头上一对点翠孔雀钗。珊瑚掀开穿衣镜袱,六六瞧瞧,点点头。几个丫头拥着六六去了福寿院。
外面一片漆黑,好似那层层黑雾,六六的脚一顿。随之,六六的昂首挺直背,心道,“我是福星,没有我怕的,只有怕我的。”
热热闹闹的团圆饭后,家中男子几乎都有些醉意。六六也跟着喝了些葡萄酒,不想此酒后劲大,六六回到院子直接扑在了床上,一觉睡到天明。
六六醒来脑袋中又想起昨儿的梦,不知是早上阳气足还是别的。这会儿,六六心中丁点害怕也无,还敢把那梦回想了想。六六忽地坐了起来,那华丽的院子分明就是皇宫中。六六坐不住了,穿好衣服匆匆吃了几口饭,就往外书房去。因这宅子大,陈家几个爷们在前院都有外书房。
六六到时,陈茂闵正跟陈书潇说着事。
见到六六,陈茂闵望望窗外的天,打趣道:“你不常说早起的虫子被鸟吃吗?今天你要成被吃的虫子了。”
六六板着脸道:“爹,人家有重要的事跟你说呢。”
陈茂闵讶异,回京十来日,除了昨日,六六都没出过门,有甚重要的事,估摸是想出门玩耍。
陈茂闵笑笑,宠溺的眼神看着六六,“说吧。”
六六噼里啪啦把梦境一说。陈书潇道:“不过梦呗,不要怕。哥哥那里有辟邪的佛珠,等会让人拿给你。”
陈茂闵沉声问:“确定是皇宫?”
“嗯。”
陈茂闵神色有些复杂,武安侯世子私下找个他好几次,让他带六六去见他。但陈茂闵问他见六六有什么事,徐家英却说不出原委,只是一直念叨六六是福星。如此,陈茂闵一直置之不理。
陈茂闵是想等他把京中情形摸清后,带六六去太子府外,看看太子有生气没,再做打算。他一直不信太子不孝,就算太子心中有怨气,却不可能公然不孝君父。他一直以为这是阴谋,一个想要圈禁太子的阴谋。他多方努力,花了不少银子,打探的结果跟明面上的一样,太子忤逆皇上,只是更为详细些。想到这里,陈茂闵心中颇有些怀疑太子是真的适合当皇上吗?那么沉不住起,一个凤仪宫的匾牌就引得他举止失措,当着宫人内侍的面顶撞皇上。而更为糟糕皇上已被说动允秦王着只能太子才能用的杏黄色,对此,以杨阁老为首的内阁竟然保持沉默。如此有利形势下,秦王竟然一反常态,温文尔雅,礼贤下士,人皆称其有储君之风。
陈茂闵思虑再三,命小厮守好门,他低声把当前的情势述说了一遍。
陈书潇看着六六道:“爹爹,妹妹不用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