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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次杀人(改)(2 / 2)

最后还是丹菲自己一个人把屋里的死人拖了出去,丢在院中,和他兄弟做了伴。然后丹菲烧了一壶热水,把地上的血迹擦了。若是出城困难,她们没准要在这里住上几日,总要把住的地方收拾好。

刘玉锦不敢碰血水,只好帮着烧火。她现在渐渐回过神,也想明白自己刚才的指责荒唐幼稚,看着丹菲冷漠的神情,不免有些脸红。

丹菲担心还有流民摸进院子里来,便拖了椅子把院门堵上。刘玉锦主动过来帮忙,低声对丹菲说了声对不起,丹菲没听见似的扭头走了。

日暮降临,蕲州城陷入阴森的寂静之中。满城的尸体把这座昔日繁华热闹的边城变做了一座鬼城。两个女孩子躲在屋内,丹菲又怕外面人看到屋里灯光,还用床单把门窗遮了起来。

折腾了一整天,两人都又累又脏。丹菲烧了一盆热水,姊妹俩将就着擦了身,然后换上从仆人房里寻来的没有被烧的布衣和棉袄。丹菲肩头的伤原本就没愈合,今日又是挖坟又是杀人,裂得很厉害,血把大半个肩膀都浸透了。她脱下衣服时,刘玉锦还吓得差点叫起来。

丹菲随身带了伤药,自己往伤上抹。刘玉锦吓过后,主动帮她上药。

“阿菲,你什么时候受的伤?”

“中了瓦茨人的箭。”丹菲简略地说。

“那……疼吗?”

“你说呢?”丹菲丢了一个白眼过去。

幸好家中棉絮被子没有被夺走,姊妹两人挤在一起,倒也不觉得冷。只是外面寒风呼啸,风中还夹杂着不知何处传来的女人的哭喊和男人的狂笑,愈发显得恐怖。

丹菲又煮了一锅干菜豆子汤。这次刘玉锦没再扭捏,自己舀了一大碗,大口吃了。两人吃饱了后,都有点消沉。如今她们还有吃穿,等出了城,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阿菲,”刘玉锦小声道,“城外如何了?”

丹菲往炉子里塞了一块柴火,道:“到处都是瓦茨人,很多镇和村子都被占了。大军朝南去了,这场战事怕还要打下去。”

刘玉锦愁苦地沉默了片刻,又说,“也不知道段家现在如何了。女学里那些同窗们,怕都和我们一样没有逃出去吧。瓦茨人专门抢东城这片,抢完就烧。隔壁王家先于我们被破门。我躲在柴房里,听到王家女眷的哭喊。我……”

丹菲看向继姐,目光里终于带了点同情怜悯。刘王两家比邻多年,两家女眷日常多有往来,她们姊妹俩和王家三个女郎交情很好,都是女学同窗。听刘玉锦这么一说,也猜得到王家女郎们凶多吉少。

丹菲想到惨死的那送信小兵。那只不过是十日前的事。她当时看了尸体还会吓得作呕,今日却可以手都不抖地杀人了。想到这里,她不禁用被子把自己裹得更紧。

“睡吧。”丹菲闭上了眼,“明日要早起。”

刘玉锦点点头,吹灭了烛火,紧挨着丹菲躺下。

寂静之中,丹菲睁着眼,她知道身旁的刘玉锦也没有睡着。黑暗包围着两个女孩,给她们带来短暂的安全与保护。但是白日的刀光血影与生离死别却在这死一般的沉寂中浮现出来,栩栩如生的上演。

丹菲觉得自己又在骑马狂奔,高大的蕲州城就在前方,可是不论马跑得多快,跑了多久,她都无法到达。

下一刻,她又站在屋中,将箭头对准男人的喉咙。鲜血刺目,她清晰地感觉到手中的匕首是如何划破那人的皮肤,划破他的血管,割断了他的喉咙。她当时脑子里一片空白,身体只知道依照本能而动。就如同她无数次将猎物一刀毙命一般,手臂用力拉过。

两个男人倒在地上,两双眼睛都瞪得大大地,望着她,带着惊恐与不甘。他们已死,可嘴巴却在一张一合,喉咙里发出咕噜声。

你杀了人……

不!丹菲慌张地摇头。我是为了自救!

你杀了人!

你该死!丹菲喊着。不杀你,你就要杀我!

啊————不!

丹菲猛地醒过来,反射性捂住了刘玉锦的嘴。如果可以,她真想就这么把刘玉锦掐死算了。

刘玉锦惊骇地睁着双眼,泪流不止,浑身发抖,久久不能从噩梦中醒来。

“嘘……”丹菲在她胳膊上狠狠地掐了一把,“给我闭嘴!你想把蛮子给招来吗?”

刘玉锦吃痛,这才清醒过来。她受惊过度,不停地抽气,然后又打起了嗝。

丹菲并没问她梦到了什么——反正她也都能猜得出。她从炉子上提了水壶,倒了点热水递给刘玉锦。刘玉锦大口喝了,终于把嗝止住了,泪水却止不住。

“哭吧,哭够了早点睡。”丹菲没好气丢开她,重新躺了回去,“明天如果能顺利出城,要赶一天的路。你明天要再一路哭哭啼啼,就别指望我还带着你走!”

刘玉锦气鼓鼓地瞪了丹菲一眼,背朝着她裹紧了被子,继续抽泣,“你心肠这么这么硬?你都不害怕,不伤心?”

“有用吗?”丹菲反问,“害怕和伤心,就能改变我们的现状?就能让父母死而复生,让瓦茨人滚蛋,满城的人都复活过来?”

刘玉锦语塞,“可是……可是,你怎么能不没有心?”

“那你就当我没心没肺好了。”丹菲幽幽地苦笑了一下,“没心,自然就不伤心了。”

刘玉锦无话可说。

姊妹两这一夜都不知道做了多少噩梦,醒来了数次,早上起床时,打了个照面,彼此都是面色苍白,两眼血丝。

刘玉锦看丹菲双眼红肿,一副哭过的样子,便知道她嘴硬,怕是也和自己一样闷在被子里掉过眼泪。她想起自己昨晚的指责,觉得有些过意不去,便主动担任起了做朝食的责任。

只是刘玉锦做了十来年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女郎,哪里会做饭?丹菲看她手忙脚乱,怕她糟蹋了粮食,推开她自己接过了活。刘玉锦红着脸坐在旁边,好半晌才说了声对不起。(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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