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琦儿慌忙道,“君上,这是蒲草编的,底子柔软,不会磨破皮肤。”
宇文彻道,“不会磨破皮肤?不行,换丝的来。”
陈望之拉一拉宇文彻的衣袖,道,“是我要穿草履,前些天很热……不要怪她。”
宇文彻刮一下他的鼻头,笑道,“不怪,就是担心你磨破了脚。”俯身捏住陈望之白皙纤瘦的脚踝,给他穿上一只,再穿另外一只,董琦儿目瞪口呆,陈望之亦全身僵硬,瞪大双目,颤声道,“这……”
“前头事情多,若不是忙不过来,我就亲自照顾你了。”宇文彻贴着陈望之的耳朵,呵了口气,然后拍拍手站起,道,“诏书发下去了,日子也选好了。可惜七月没有好日子。依朕的意思,选什么日子,干脆明天就办大典,可前朝那些大人们吵翻了天,就是不肯。罢了!八月二日是黄道吉日,也不算晚,朕便在那日大婚,册立你为王后。”说着拉起陈望之的手,眉目舒展,无限畅意。
第53章
七月酷暑难耐,午后一场急雨,电闪雷鸣,落水如瀑。俄而云收雨散,蝉鸣复鸟鸣,空气又渐渐燥热起来。
宇文彻心神不定,提笔,落下,如是再三,忽然抓起杯子,一口喝了个空,干脆重重撂在案上。左右四个小内监吓得连忙低头,坐在旁边的陈惠连清清嗓子,道,“陛下。”
“朕失态了,先生莫怪。”宇文彻搓了搓脸颊,“今日太热,真叫人头疼。”
陈惠连捋了捋长须,淡淡笑道,“心静自然凉,七月流火,九月授衣,很快就凉快了。等到了八月,正秋高气爽时候,陛下大婚礼成,四海欢腾,普天同庆。”
“大婚”戳中了宇文彻的心事,他又咬着牙,用力搓了几下脸,低声道,“朕要立旧齐公主为后……先生意下如何?”
陈惠连拱一拱手,道,“臣以为,陛下英明。”
宇文彻苦笑道,“朕英明?”拍了拍面前高高一叠文书,“看,这都是上疏来抱怨的,八部尚书里,倒有五部反对——朕的婚事,什么时候由旁人做主了!”
凉人散居草原,后来聚居成为部落,方有姓氏。部落何以百计,但最强大的只有八个。为方便管理,宇文彻取这八部的首领入朝为官,即八部尚书。宇文部自然由他监理,“独孤、拓跋、其连、丘林、步六孤……拓跋宣父子被朕贬黜,其余人到更学着上蹿下跳了!宇文么,朕管着,没人敢说三道四;乌洛兰有姻亲,所以不吭声。尔绵一贯作壁上观,恨不能闹翻了天他们好从中收点好处。就连一些齐人的官员也来上疏,比如那个孔慈,胡言乱语喋喋不休,还有陈定,他和陈玄有仇,就跑来叽叽歪歪,说什么‘不详’——个个都跟朕过不去!”宇文彻猛一拍桌子,身旁的小内监手一抖,银壶落地,牛乳撒得到处都是,慌忙跪下磕头,结结巴巴求饶道,“君上饶命,饶命!”
“滚出去!”宇文彻吼道,那小内监撩起下摆,跌跌撞撞,自己绊了一跤,鼻血满脸。另几个内监将脸埋的更低,俱战战兢兢。宇文彻一挥手,“都快滚!”殿内众人如蒙大赦,纷纷落荒而逃。
陈惠连不畏宇文彻的怒火,静默半晌,淡淡开口,道,“说来说去,陛下娶谁,难道不是陛下的私事么?”这说法倒是新鲜,宇文彻抿一下唇,盯着那叠上疏,闷声道,“可天子的婚事,从来不能从心所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