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彻道,“我在学。”这一句却是十足十的谎言。他每日五更起临朝听政,退朝后处理奏折,往往要到夜间。西凉吞并前齐,两国合二为一。陈玄在位的最后数载,气候异常,旱涝交替,竟致绝收。而陈玄不管不顾,一味横征暴敛,农民流离失所,饿殍遍地,甚至有不忿者揭竿而起。齐国内乱,也给了宇文彻趁虚而入之机。然而即位后还未来得及喘口气,土浑又趁势南侵,劫掠人口。西凉军尚士气高涨,宇文彻干脆御驾亲征,一举攻占土浑黑水城,剿首土浑可汗桑阿泰。但展眼新朝,仍是千疮百孔,百废待兴。
一连几夜,宇文彻按捺不住,向陈望之求欢。章士澄诊过脉,言说陈望之身体无虞。但他生怕陈望之不悦,言辞极为委婉。出乎意料,陈望之欣然相就,自行解开衣服躺倒,细声细语道,“阿彻不用拐弯抹角。”
宇文彻哭笑不得,含着他的舌头,含混道,“我怕你痛。”
陈望之搂紧宇文彻,“不痛。”
两人颠鸾倒凤,倒有十足的乐趣。陈望之自幼习武,身体极为柔韧。宇文彻托着他的腰横七竖八地乱动,一边动一边想,听说齐人善习房中术,改日清闲些了就找几本书读一读,正所谓“学而时习之,不亦乐乎”。
正月三十日,张灯结彩,敲锣打鼓,年就算过完了。宇文彻传下旨意,将前齐公主陈安之赐婚于谢渊,升谢渊为三等公,食邑五百户。谢沦亦为三等公,赐宇文芷为妻。谢家兄弟进宫谢恩,宇文彻见谢沦面色不豫,便笑道,“宇文芷可是我宇文部最美的女儿,但她有志气,非要嫁一位文武兼备的英才。你可能不知道,她见过你,又听说了你的事迹,心中爱慕,特特央了她的父兄来求朕。她不是那种扭捏的女子,朕想着,你们性子正合适,就赐下这桩婚事。”
谢沦面上一红,道,“臣哪是、哪是为了她呀。臣记得她的。”
宇文彻道,“原来你们早就暗通款曲!早说么,还瞒着朕。”
谢沦道,“臣不敢欺瞒君上。就是远远望见一眼,话都没说过。”
宇文彻大笑,“看来朕做了件大好事。”
谢渊坐在谢沦身旁,吊着手臂,默然无语。宇文彻道,“大谢,你同公主的婚事,原是你父亲定下的。如果公主去世,自然不必遵守。但她活着,朕琢磨了又琢磨,不宜悔婚。她身世堪怜,性子执拗了些,婚后生活安稳了,想来便可无碍。”
谢沦道,“唉,不瞒君上,臣担心兄长。那位公主脾气未免太大,我兄长的手臂,如今还没痊愈。”
谢渊道,“父母之命,臣自当遵守。”
宇文彻叹口气,谢渊又道,“公主行事偏激,婚后臣定当好好照顾,时时劝慰。日子久了,她想开了,也就没什么了。就算想不开,臣严加看守,便也罢了。”
宇文彻道,“正是这个理。”
谢家兄弟叩恩出宫,宇文彻转回万寿宫,陈望之坐在窗下,认认真真抄写。他手腕无力,写的字依旧比划歪斜。宇文彻凑上前,笑道,“写什么呢?”
陈望之道,“你让我读《论语》,我翻了翻,那些话,仿佛在心里似的。”念道,“仲弓问子桑伯子,子曰:‘可也,简。’仲弓曰:‘居敬而行简,以临其民,不亦可乎?居简而行简,无乃大简乎?’子曰:‘雍之言然。’——我喜欢这段话,已经写了好几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