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先生检查过了,肃王的身体,确与你我有异。”宇文彻面对这位老将,言语温和,“他是双性之人。”
沈长平老泪纵横,“那陈玄将他送给桑阿泰,岂不是、岂不是!”
宇文彻道,“沈卿,朕唤你来,不是为了拿陈望之取笑。”
沈长平长跪不起,“陛下!”
宇文彻道,“他受了很多苦,身上的伤处,沈卿也见到了。”
沈长平想起陈望之那块少了一半的胎记,愈发心如刀绞。他年长陈望之二十余岁,对陈望之又是尊敬,又是爱惜,视他为亲弟爱护,“臣只恨少杀了几个土浑人,臣心中,真是!”
“眼下最要紧的还是治伤。章先生说,他的疯病,许是为了保护自己。桑阿泰暴虐,将他百般折磨……”宇文彻整了整衣袖,“他以前同沈卿要好,朕希望此次回京,由沈卿专程护送他。他见到熟人,多说说话,说不定疯病可以渐渐痊愈,也未可知。”
第4章
沈长平含泪,重重磕了几个头,“陛下盛德,臣无以为报。”
宇文彻命他来密谈陈望之的事情,其实也有几分施德布恩的意思。沈长平乃陈望之旧部,感情非同一般。宇文彻登基后半年多,虽然迁都建康,但前齐各门阀大族,依旧对新帝不理不睬。宇文彻不愿大行杀戮,以武力迫使他们就范。沈长平在前齐颇有人望,又有将才,宇文彻为表信任,不但给予他大将军的高位,还赐了一位西凉的贵族之女与他为妻。
“陛下,”沈长平面露犹豫,“臣能否见一见……见一见他?”
宇文彻道,“这个自然。”
二人说话的时候,陈望之就躺在后面的榻上。土浑宫室简陋,侧殿甚是狭小低矮。天气寒冷,热腾腾地烧着几个炭盆,倒也不觉寒意。那榻上铺了数层皮毛,宇文彻行至榻前,却吓了一跳,只见陈望之瞪着眼睛,一动不动,嘴角上翘,表情诡异至极。
“陈望之。”宇文彻唤道,“你可醒了?”
陈望之一双浑浊眼珠动也不动,直挺挺地躺着,宛如僵尸。宇文彻再唤几声,他仍毫无反应。“沈卿,”宇文彻无奈,“你唤唤他,他——”
谁知话音未落,陈望之忽然笑出声来,一边笑,口中一边念叨着什么,像是吟诗,又像歌唱。宇文彻虽然能讲流利吴语,对于诗词歌赋却一窍不通。不明所以,转头看向沈长平,那高大的汉子眼眶通红,泪珠摇摇欲坠。
“他这是,念了什么?”宇文彻问。
“回禀陛下,肃王殿下他,他在唱歌……”
“唱歌?”
“陛下,肃王殿下唱的是吴地的春歌。”
陈望之听到“春歌”二字,眼睛终于动了一动。
春水初生,春花烂漫。宇文彻鼓足勇气,悄悄走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