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彻淡淡道,“那些阉奴杀了吗?”
“尚未。”
“先不要杀。”
“遵命。”
一队队士兵在举着火把穿梭警戒,铁刃雪亮。“他真的疯了?”宇文彻忽然道。
“依臣下看,他是真的疯了。”谢沦应道。
“朕还是不敢信,陈望之那种性子,怎么会疯?”宇文彻自言自语,忽然听到一声尖利的惨叫,猛地停住脚步,“怎么回事?”
“君上,”谢沦虚虚一指,“陈望之,就关在那里。”
低矮的宫室一角,铁链锁住一人,蓬头垢面,衣衫褴褛,露出的皮肤布满青紫伤痕。
谢渊与谢沦面目几乎一模一样,然而性格沉稳,表情也平和得多,见到宇文彻,他旁边的是大将军沈长平,短髯花白,身高体壮。二人带着一屋人呼啦啦下跪,“参见君上。”
“都请起。”宇文彻一挥手。那角落中人闻声转过头来,只见他面目浮肿,满脸血迹,口中喝喝低吼。“君上,”沈长平亲自端了把椅子请宇文彻落座,“那个人——”
宇文彻却不坐,“那是陈望之?”
“回禀君上,是他。”沈长平目光中闪过一丝痛楚,“是他,他手上有颗痣,臣下刚刚抓着他手看过了……果然是有的。”
肩头的红色胎记,手上的痣,“真是他?”宇文彻难以置信,“不可能。”
“臣已经审过看押他的土浑阉奴。”沈长平沉声道,“他们确认,此人就是前齐的九皇子,肃王陈望之。”
“朕不信。”宇文彻坐下,“把那几个阉奴带上来,朕亲自问。”
宇文彻曾在土浑做过两年质子,能讲一口流利的土浑语言。那几个阉奴瑟瑟发抖,跪在地上,不住磕头。宇文彻无需通译,越听脸色越是阴沉。
“君上,”谢沦见他额头青筋直跳,不禁上前一步,“那个,您——”
“把他们都带下去,统统杖毙。”宇文彻森然道。
阉奴听不懂他的话,但从语气中也知死到临头,一叠声求饶。宇文彻看也不看,对沈长平道,“朕,万万没想到。”
沈长平道,“是。”
“朕高估了陈玄。”宇文彻咬牙切齿,“也罢,这都是他自毁基业。”
陈望之忽然呵呵大笑,笑着笑着,又开始以头撞墙,砰砰有声。几个兵士上去将他牢牢按住,宇文彻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审视,那人双眼茫然,一点也看不到当日白马金刀,纵横疆场的凛冽,更不是十年前那个喜欢坐在西席,出神读着兵法,长眉秀目的少年。
“还认得我么?”宇文彻道。
陈望之呆呆地望着他,过了半晌,嘴唇抖动,喉间模糊浑浊地冒出一句话。
却仍是水乡缱绻的吴音,“你是谁?”
第2章
宇文彻躲在树后,偷偷探出半个脑袋。
春至江南,桃红柳绿。几个齐国的贵族子弟身着华服,三五成群,嬉笑打闹。他们刚刚从太学出来,身后跟着侍从,皆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