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珣感到奇怪,回头看去,发现小草头也不回地走进档口。
妈的,甩脸子是吧。
他也会。
话虽如此,龙珣还是切切实实地领教到与小草冷战的痛苦。
女人的沉默是一剂刺激男人的痛觉神经的毒素。
屋里安静只有不锈钢碗与木筷子那小心翼翼的磕碰声。
她照常做她的事情,而专注的脸上平静得如同一潭深不可测的死水。
小草不应有这种僵死的表情。
龙珣眼中的小草即便独处,也是眉眼雀跃,面容带笑,整张红润的脸庞底下蕴含着幸福的情愫,仿佛每时每刻都对生命充满了澎湃的感激之情。
龙珣自嘲起来。
说什么眼中不眼中呢,搞得好像小草有多么独特似的。
这根不起眼的小破草随处都是。
她才不是什么特殊的存在。
龙珣越是否认,越是觉得不妙。
于是乎,他放弃思考。
男人坐在床尾敲击电脑键盘,女人坐在床头翻看相册。
二十块钱的卡通小台灯夹在床头上。
它歪斜着脑袋,让没有意识与感情的电子零件倾泻出宛如夕阳的赤橙色光芒。
可是,它的无私,仍旧没有使这个逼仄的棺材房有任何拓宽的改变。
龙珣眨眼,即刻意识到他的行为有多么不正常——他总是不由自主地把她与她的影子一同收进眼底。
望着光影下的小草,龙珣慢慢朝她靠了过去。感受到男人的气息,小草顺其自然地靠了过去。
这次,龙珣是在没有被强迫的情况下亲昵地把小草搂紧怀中。
翻开相册,龙珣看见熟悉且稚嫩的面孔。
第一张照片:女孩儿神情拘束,眼神倔强,穿着小学校服,与叁个男孩儿并排站着。镜头正正对准着受宠的他们。她有小半边身子都挤到照片外。
第二张照片:女孩儿皮肤黑黄,骨瘦嶙峋,穿着背心和短裤,手握狗尾巴草,像是一根被虫蚀的玉米秸秆。但是,镜头中的她笑得无比灿烂。
龙珣看向小草。
这些年,小草把自己养得很好。
她早已不似照片中那营养不良的样子。
小草继续翻页,龙珣看到的都是小草出门游玩时所拍摄的单人照。
龙珣指着一张照片,问道。
“这张是去哪儿拍的?”
“这张呀,我是去黄果树瀑布那里拍的。”
“这张呢?”
“是在顺德的一间早茶店门口拍的。那里的干蒸特别好吃。有机会,我带你去吃。”
龙珣没有接话,只是淡然一笑。
“那刚才两张呢?”
“哪两张?”
龙珣翻了几页,指了两张照片,说道。
“这两张。”
“噢,这两张呀。这两张照片是我从家里偷来的。”
“偷家里的照片做什么?”
“他们又不稀罕我。我才不要他们留着我的东西呢。”
小草不知道的是,她讨厌这两张小小的童年照会在日后被龙珣藏在他的钱包里。
小草懒洋洋地窝在龙珣的怀里,一边摩挲着他虎口处的薄茧,一边若无其事地问道。
“你到底还听不听我的呀?”
龙珣眨了眨眼睛,喉管轻微震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