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又望向妻子有些红的眼睛,有心想安抚一番,却碍于城门人来人往不好开口,只得以眼神询问对方:她们母女怎会出现在咸阳?
他妻子姓王,单名一个姝字,亦是邯郸城贵女出身,她心性飒爽,素来无娇滴滴矫情之态。
饶是如此,自当日听闻自家良人险些被赵王派人所杀、眼下正跟随秦人在逃亡的路上之后,她便再也放不下心来。但看着家人个个强颜欢笑的神色,她也心知大伙如今皆在为良人担忧,哪能再哭哭啼啼扰乱众人心神?
是以,她只敢在夜深人静时独自以泪洗面,直到今日右眼突然跳个不停,心口也咚咚直跳,这才寻了个借口,抱着离不得身的幼女悄悄来到城门张望。
她有一种强烈的预感,今日良人会来到咸阳,会好生生活着来到咸阳!
此刻果真见到李牧,又见他左臂包着麻布,她自是既欢喜又十分担忧,哪顾得上看李牧的眼色?只第一时间着急问道,“良人,你这手臂怎的了?”
女子到底要心细些,她心知李牧没有验传,但带他来咸阳的秦人肯定有啊,遂又大声朝身后牵马走来的李信喊道,
“这位小兄,可否快些让我家良人进城?我要为他看看伤口!”
正在身后观察对方的李信闻言,急忙丢下马匹与车队小跑上前,取出腰牌验明身份后,便带着李牧进了城门,笑吟吟朝王姝拜了个礼,道,“侄儿李信拜见叔母!”
他暗暗揣测着,怪哉,分明王上并不知自家叔父遇险逃亡一事,怎会早先一步将李氏家眷接来了?
不过想到九公子先前送来那神奇的火鸟,他顿时又恍然了,想必是小仙童早已预知此事...
一旁的王姝,正为这突然冒出的大侄子惊诧之时,李牧眼下却毫无心思介绍李信,他一把接过她怀中的幼女,边跟着她往城里走,边压低声音急切问道,“你与瑜儿怎来咸阳了?阿父他们可有同来?”
李信忙竖起了耳朵,只见王姝边瞟着李牧手臂的伤口,边温声道,“良人,还是我来抱瑜儿吧,你这手臂...”
李牧直称无妨,早已大好了,仍是抱着孩子不撒手,听妻子继续道,“是秦王先前派人将我等接来的,如今我李氏一族全来了,秦王还为我等赐了大宅子,往后便能在咸阳安置下来了...”
李牧闻言心间先是一松,继而又焦急看向妻子道,“大宅子?阿父怎能收下秦王赐的宅子,我李氏一族,此番已承了秦王天大的恩情,切不可再收这宅子了,欠下这等人情债,往后如何能还得清...”
李信听着这话,心头却不由一抖,叔父这话说的,他要与王上算清人情债?这是不想做我大秦臣子之意啊。若他有心为王上效力,便会心安理得地,接下君王之赏赐...
他飞快回想了一番,一时懊恼不已:是也,当日叔父只说随自己来咸阳,并未许诺会在秦国入朝为官,是他之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