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楚一用尽最后的力气将他推上马,深吸一口紧紧的盯着檀郎的眼:“你发过誓会爱我的女儿一辈子。”
檀郎指着悠悠苍天厉声发下誓言:“我和她将永生永世合为一体,若有违誓,天诛地灭!”
姜楚一重重的拍了一下马背,那上面的姑娘离她越来越远。而灵均,最后只看到女罗悠远的眸子与父亲带着温柔笑意的面容。
朱门最后的一重路,齐维桢的身影在剑戟中闪出,双刀击打在一起,三人齐齐滚下马来。
灵均将手中的书册塞进他的手中,看着这个沉静俊秀的男人:“我说过会还你的恩情,害了大公子的人,不会有任何好下场。”
齐维桢的刀指着檀郎的胸口,眼睛却直直盯着她:“你的恩情早就还了。离开这里,大概永远都再看不到你的脸了。”
灵均轻轻靠住他,眼中的泪再度落下:“你是我的终结,再见了。”
两个男人相视一眼,恩怨情仇无法再解,同样再结的机会。
在这滚滚红尘中,总有人要离开,也总有人要留守,这就是人的宿命。
齐维桢看着那绝尘而去的身影,抽出刀来将身体重重砍出血痕,崔恕驰马而至,面色终是一松:“走了就好…”他睛一看,却是眼神复杂:“姜大人,圣上有请。”
三人在散淡的夜色下慢慢的踱步,冷冽的稀少的酒歌声仍未停止。齐维桢淡淡的叹了口气:“她会幸福吧…”
姜楚一笑着点头,看着一旁睡去的女罗:“剩下的就拜托三公子了。今天真是个好夜色啊,我送走赵朴子的前一日,也是这样的夜。”
是啊,今日真是个好夜色。
仁帝看着一脸风霜的齐维桢,身上的血味有些伤意。他轻轻一笑:“傻孩子。我撤了她的死令,放她回来如何?”
齐维桢跪下淡淡一笑:“她不会再回来了。”仁帝眼中好似一个父亲一般带着些怜悯:“你啊,我真是喜欢你,甚于我的任何孩子。不过以后,你娶你的表妹,娶朕的女儿,做好你的权臣吧。傻孩子,我都为你心疼。”
齐维桢的脸贴住这年迈老人的手:“是,臣会好好做天家的敌人。”
仁帝叹气一声:“楚卿,你的女儿已经走了,她还真有趣,可惜朕没有时间同她斗下去了。”
姜楚一看着面前垂暮将死之人,如此枯瘦干瘪,哪还有当年帝王的风姿呢。他的眼中已经感觉心中的山要塌了,泪意也模糊双眼:“陛下,陛下。原谅叶氏、原谅那些无知的人吧,一切罪责都由臣来担责。”
仁帝看着面前美丽的青年,他的眼中在几十年来由生机勃勃变得失望,却始终是最为忠贞的那一个。清澈的眼睛同小鹿一般,有时候却比少女更为忧伤敏感。这个青年的发柔顺滑亮,白皙的皮肤还有着残存生机活力。啊,真是美丽的人,天真的人,可怜的人啊!
“楚卿,朕最喜欢你,却也舍不得你。新帝继位,西辽必定虎视眈眈。你就去西辽吧,于越对你的执念也许比朕更深,只要有你在,他会保西辽不动干戈。为了赵国,为了赎罪,为了保护你,你就去吧。”
姜楚一看着那苦涩的眼呆呆的流着泪:“您在折磨我呀,我将要在敌人的国家度过后半生,然后折磨自己的心灵。可是我一定会去,因为那是陛下的命令。”
仁帝忽然呵呵笑了:“朕的女人、儿子、女儿、臣子,没有人再有这样清澈的眼神了。朕最爱你,舍不得你,可是朕要折磨你,也要保护你。哎,国家、权力、爱情、背叛!星儿,你终究不肯放过我啊!”
他的手轻轻滑落,终于悄无声息的归于尘土。
姜楚一呆呆的望着那一群披着虚伪假面的臣子金枝,一时间如此可笑。